从马车旁边经过时,裴决掀开车帘,喊道:“谢御史今日可得空?”
父子俩视而不见计划宣告失败,回头作揖行礼。
谢玄清答道:“再怎么忙,也忙不过裴相。”
车夫忙打开车门,放下脚凳,裴决从马车上下来。
他眉眼浅笑,看了一眼谢世杰:“子度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着实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晃晃赶他走,大可不必,他会自己走,得到父亲的颔首示意,谢世杰便先行离开。
“今年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奇怪得很啊!”谢玄清猜出他的来意,自顾感慨着。
“哦?”裴决有些好奇道,“谢御史不妨与本相说说,都是些什么风?”
谢玄清“啧”地一声:“前不久,小女被她夫君蛊惑,一大早回家里来求我,被我关到祠堂里跪着。今日,她的公爹又找上我来,是想叫我放人,还是道歉呢?”
裴决愕然,很显然不知道这桩事。
思索片刻,他叹道:“小儿年少不懂事,行事莽撞,谢御史大人有大量,既然都罚过他了,就莫要再往心里去。”
“我家绝不会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小女也不例外。”谢玄清借机问道,“就是不知道,裴相家是什么规矩?”
裴决一时哑然,转而微笑道:“这不……特地来跟谢御史取取经。”
“你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了,哪里的功夫帮你管教孩子。”谢玄清实话实说,“那就不耽误裴相管教孩子了。”
他往前走着,裴相意味深长道:“你的孩子在我眼皮底下过活,我很难不帮你管教管教,毕竟你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女儿,悉心照料十六年才长这么大,可不能让她有事。”
谢玄清倏地停下来,双手不由握紧了拳头。
裴决缓缓上前:“听说你这阵子很忙,肯定没有时间与她见面,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时常昏睡的事情,一开始是昏睡半日,然后是三天,再然后……”
他顿了顿,方继续道:“就很难再醒过来了。”
这下可把他逼急了!
谢玄清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他:“你女儿犯的是过失杀人,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那就不要插手,多简单,你轻松,我也轻松。”裴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算你还有点良心!”
谢玄清扬长而去。
身心俱疲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
没什么胃口的沈舒幼,随便扒了两口饭,便来院子里继续等着。
谢世杰回府时说,父亲原本是要与他一道回府,路上耽搁了些,应该不会很久。
相府也是一团糟,离不开她,她还得赶回去。
在院里焦急地徘徊了一会,便觉得双腿发软站不住,便坐在廊下,靠在柱子上继续等,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谢玄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一脚刚踏进家门,映入眼帘就是女儿睡在廊下的画面。
妻子在一旁守着,轻摇蒲扇驱赶着蚊虫。
“回来了……”
沈氏回头见到丈夫回来,下意识去摇醒女儿,毕竟天天都在盼着见父亲,叫她回房睡也不肯。
谢玄清赶紧制止她,做了噤声的手势:“嘘……”
沈氏会意,点点头,过去迎他:“那我叫人去相府传话,说她今日不回去了。”
“嗯。”
他走到廊下,坐到女儿脚边,轻柔地给她扇扇子。
“非要等你回来,我拦都拦不住,就只能这样了。”沈氏笑着说,“那你先看着,我去叫子度来把她抱回房去。”
谢玄清拉着妻子的手,把扇子递给她。
“我来吧。”
“一把老骨头了,她多重你不知道吗?这腰明天是不想要了是吗?”沈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谢玄清已经拦腰抱起女儿,“也没多重,大不了明日就不上朝了。”
听见声音匆匆赶来的谢世杰,同母亲走在后头,小声嘀咕:“父亲这是怎么了?”
沈氏摊手,她也不知道。
放下女儿,灭了灯,夫妻俩从房里出来。
谢玄清扶着腰,递给妻子一个药瓶,“找机会放到幼娘的吃食里,间隔三个时辰,每日两次,别让其他人知道。”
“这是什么?”
“照做就好,之后有机会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