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都是些什么……
揉肩膀时,她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清晨山林的气味,这味道怎么跟他身上的那么像……
她倏地回过头来,望着一身狼狈,浑身是血的相似背影。
会是他吗?
还在犹豫时,那人瘫倒在地,露出毫无血色的面容——还真是他!
她赶紧上前去,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推了他几下,没有一点动静。
又见他满身血渍,赶紧将他扶起来,带到最近的医馆。
她帮着大夫把他衣服脱了,好快些找到伤口止血,上身一览无余,没有一丝伤痕。
往下,大夫问她要不要避嫌,她识趣地去门外等着。
过了一阵,大夫包扎好伤口,出来同她说,血已经止住,只怕是不能再有子嗣。
不能有子嗣?所以他受的是那种伤……
大夫说,他那伤是彻彻底底,一刀斩断,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同大夫道了几句感谢,她拿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付了药钱。
她进屋来,翻开被子,亲眼看了一眼他的伤口,泛起一阵恶心,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怎么就突然……
平复好心情后,她呆呆坐在一旁守着他,大夫说他夜里可能会起好热,要时刻盯着。
夜里,他反复起了几次高热,退烧再起,一直到天鱼肚白时,才彻底恢复正常。
一宿没合眼,她困得不行,便一手搭在额头上,伏在床头眯了一会。
待到天明,他醒了,挣扎着要下床,她拦着,要去找大夫来看看。
他拒绝,说什么都要走,她试图拦他,被他无情推开。
他说,眼下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都忘了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医馆,她跟出来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
冬至。
大雪纷飞,院中的红山茶被白雪掩埋,白里透红,颇有一番意境。
每年冬至,举朝休沐三日,学堂也休学三日。
崔府一早派人来说,午后裴令嘉和崔尧夫妇会带着孩子过来住一晚。
房间早早收拾妥当,沈舒幼正和李氏准备着待会做扁食的食材。
“嘉儿喜欢吃白菜猪肉的,叫人多备一些。”李氏一刻都不敢松懈,有条不紊指挥着,“白菜就取用最嫩的里芯,最下的梗不要留,切成豆粒大小,用点盐腌着去水。”
“快去快去,腌白菜也是需要时间的。还有,赶紧把那花椒和大葱都泡了水,嘉儿不喜欢葱,拌料时,一点葱都不能放进去。”
“还有羊肉,也快点炖上,切记要用小火,慢慢炖一个时辰,一滴水都不能放,就放羊乳蹲着,那人参也别忘了。”
……
裴决在书房,沈舒幼和裴闻卿乖乖跟在李氏身侧,大气都不敢出。
有孙嬷嬷和周管家在帮忙打点,二人毫无用武之地。
一切安排妥当,李氏暂时松了一口气,回头瞧见两人杵在那,像个没事人一样。
“子贤,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父亲呢?”李氏催他去叫人,“你姐姐都快到家了,还不快去把你父亲叫来。”
裴闻卿“哦”了两声,赶忙去书房叫人。
李氏在后面喊道:“他要是不来,他以后就不要在家里吃饭了!”
沈舒幼担心挨骂,主动上前询问:“婆母,那我呢?”
李氏琢磨了一会,把她带到内室,扶着头上的暖帽问她:“你说我说戴红的这个好,还是戴那个金棕色的好一点?”
她头上现在戴着的是金棕色的暖帽,沈舒幼就觉得很好看,艳色不太适合她。
“金棕色的吧,趁得您气色更好,更雍容华贵。”
“我也觉得这个好看些。”李氏心里早已乐开花。
婆媳俩正从房里出来,孙嬷嬷急匆匆跑了,“县主和姑爷到了!”
三人加快步伐到正厅时,裴决父子俩也刚好赶到,一同前往府门外迎接裴令嘉。
大雪纷飞,一辆华丽马车停在府门前,崔尧先下马车,依次将两个儿子抱下马车,而后再搀扶妻子裴令嘉从马车下来。
马车之后跟着仆役无数,两两结对,抬着箱笼,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八岁的长子崔时煜带着虎头帽,六岁次子崔时砚带着鹿头帽,你追我赶,抢先一步跑过来。
裴令嘉担心儿子摔跤,顾不上其他,赶紧追上来。
她今日一身晴蓝,装扮素净,头上只簪几支珠花和一支银簪。
“煜儿,砚儿,快向外祖父,外祖母问好。”
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逮到二老面前来,逐一介绍。
“外祖父好,外祖母好~”
裴令嘉继续介绍:“这是舅舅,那个是舅母。”
“舅舅好,舅母好。”
待崔尧安排好一切,上前来,夫妻俩这才一同正式拜见。
“父亲母亲安好。”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夫妻俩一同跪下,拜了三拜,这才一起进了府。
喝过热茶暖身,开始各自忙碌。
男人们聚在一起聊朝政,聊兵书,女人们则围在一起闲聊家常,做扁食。
往日这些活都是府中仆役在做,今日是女儿回家吃的第一顿饭,李氏亲自动手做扁食。
裴令嘉一起过去帮忙,沈舒幼被两个孩子缠上,完全脱不开身。
两个孩子到处跑,她不放心,便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好在终于是跑不动了,嚷着要她倒水喝。
兄弟俩就开始使坏,老大喝完,老二就要喝,然后老二又要喝……
反反复复,乐此不彼。
裴令嘉取笑她:“幼娘,你和子贤成婚也有一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沈舒幼整个人愣住,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