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尽管下场惨烈,不得善终,她也没想过这辈子要换条路走。
那李元璟虽然算不上什么良人,可是若不嫁给他,自己要到哪儿去生下宸儿和琳儿这一双儿女呢?更何况,再过二十年,天下大乱,京城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上至他们皇家,下至贩夫走卒,无人能幸免,只有她手里掌握最大的权势才能早做筹谋。能全身而退,总好过当人砧板上的鱼肉。
而且,她既有此先知,便也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远,当下的问题还得解决。
一边喝着粥,她一边把自己昨日想好的对策回忆一遍。昨天她没有跟母亲通气,怕的就是消息走漏,让那些族人找到新的说辞,不过现在是时候跟母亲对一对说法了。
让阿芙几个把自己剩下的点心分吃了,崔玉臻看着小丫头过来熄了灯烛,才道:“去母亲那里吧。”
她神色凝重,身形消瘦,行动间却不见柔弱无措。阿蔷跟在后面,小声跟阿芙道:“侯爷这一去,大姑娘倒是彻底立起来了,瞧着比夫人还要有主意些。”
阿芙赞同,却摇头道:“出了院子便莫要多话了。”
到了正院,刘氏却还没有用完饭,侯爷生前的几个姨娘都在身侧侍奉。正堂间人虽多,却寂然无声,安静得令人压抑。
听到丫鬟通报,刘氏草草咽下了一口粥,便摆摆手,让人把早饭撤下去,这才招呼崔玉臻到跟前去:“我的儿,你怎么来得这样早?不叫你来我这里吃早食,就是想叫你多睡些,你竟比我起得还早,可是睡得不好?”
崔玉臻摇头:“睡好了的,女儿想着今日有事,便坐不住了,有话跟您说。”
刘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搂过崔玉臻的肩膀,哑着声音低语:“你放心,娘已经选好了,四房的玉鸣,今年九岁,给你爹摔盆捧灵也做得了,又不算太大,还能养得熟。”
还真是跟记忆中一样。
崔玉臻心中叹息,母亲虽是大家千金、侯门贵妇,可是已经被这么多年艰辛的求子历程磨去了精气神,考虑事情也不周全了。
她握住刘氏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母亲,您听女儿一言。如今父亲走了,您选的人是要袭爵的,那就得能支应门户,玉鸣太小了,咱们孤儿寡母的,只怕要守不住这个爵位。其实您不必担心选来的人不敬重您,不拘是谁,就算当上侯爷,那也是因为您让他做了您的儿子,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刘氏若有所思。
崔玉臻点头:“您看三叔公家的玉信大哥如何?”
“玉信?那孩子倒是正派,只是身上没有功名,又是他爹的嫡长子,如何能过继给咱们?且他比你还要大上两岁,若过继了来,还要守三年孝,连终身大事都要耽搁了。”刘氏拧着眉毛,有些不赞成。
崔玉臻便说:“娘,咱们有爵位的人家,身上有没有功名都不重要,只要这个人能立得起来,守得住家业,供养您颐养天年就好了。玉信大哥那个处境,您不也说过,能长成他那般,也是心性极好的了。嫡长子又如何,后头的二伯娘可是生了两个儿子呢,那也是二堂伯的嫡子,他家很不缺嫡子。至于终身大事,您不妨问问他自己,毕竟若是袭了爵,便是守孝三年,他的身份也不一般,说不得他愿意呢。”
“那孩子不像是这样贪心的人。”刘氏摇头,“也没听说他议亲,想来继母终究是差了一层,给他耽搁了。”
“您看,您这就向着他说话了。”崔玉臻弯了弯嘴角。
崔玉信的心事,她却是知道的,因为继母作梗,崔玉信文武都没有建树,倒是自己在外头弄了一摊生意,还跟青州豪商石氏的独女有了一段情缘。可是石氏要招赘承袭家业,崔家又是侯府,便是旁支也不可能让嫡子给商户人家做上门女婿,最后石氏胡乱招了个人,崔玉信一直未娶,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上辈子,这些事还是后来刘氏进宫给自己请安的时候说起的,当时刘氏满是唏嘘,对这个晚辈很是同情。
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从这里开始,崔玉臻想,选他给自己当兄长,总比那个狼心狗肺口蜜腹剑的崔玉庆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