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不大理解这人的脑回路,“这位道友,为何妖一定得成神才能得到尊重?难道世上只有神明能为人间带来福祉?他人不行?”
对方将头顶的笠帽下压,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坚硬的胡碴。他再次申明,“一只为非作歹的妖怪,不行。”
阿离横眉怒目,啪地一声,木桌上的茶杯晃了晃,几滴茶水被迫洒在了手边,“上古神农尝百草,得万人爱戴,如今一只妖怪,甘愿奉献妖力为早已枯泽的神土大地重注生机,同样是有功有绩,为何不行?”
“她曾有罪,所为不过戴罪立功,今后若真为她招来供奉,助她成神,岂不是助纣为虐?”
“她无罪!”
少女眼中戾气骤显,咬字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天界有一块神石,名曰列罪,神石之上清楚的刻着这只狐妖的罪行,谁也不能抵赖。”
“你!”阿离气极,一记手刃将面前半满的茶杯横飞出去,茶杯碰上对方摘下挡在身前的笠帽,当即碎了一地。
“力道还行,只不过,欠缺灵力。”
说完,那人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驰而来,却被祁渊以剑相挡,停在了近在咫尺的面前。
离眼球中央一寸的距离处,抵着一把赤红短刃,那人顺着短刃的边缘看过去,发现握刀之人竟是方才与自己对峙的少女。
好快。如果祁渊没有拦下他,这会儿,他的眼睛怕是没了。
所以祁渊这一招,是在救命。
那人朝短刃的反方向退了一步,手中的笠帽重新回到头顶,抱怨似的吐了一句,“好阴险的招数。”
阿离瞄了眼祁渊的上玄剑,不客气地说道:“呵。方才这招,若是添了灵力,你觉得,你还能留下你的眼睛吗?”
“多谢侠女不杀之恩!”对方乖乖作揖,认下自己的失败。
“我是窦英,我听说过你,不过我们还没见过面。”窦英摘下笠帽,十分自然的将其放在自己腹前。
阿离顺着话音看过去,将对方打量了一番,她发现窦英的脸型流畅,却不算硬朗,少年气仍停留在眉宇之间,下巴上的一撮胡碴,像是为了假装成熟而刻意为之。身上是凡人干农活时常常穿着的布衣装扮,鞋子是旧鞋,刚踩了泥巴,脏兮兮的。
若是将窦英放进人群,阿离会以为他是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全身上下唯一好辨认的地方,应该就是脸颊上那两只开朗的酒窝了。
“窦英?是谁?”阿离抬眸看了眼祁渊,当即从尚且不熟悉的记忆里找到了证据。
“呵,你不会和他们是一路的吧?”
阿离口中的他们,是指当初在长安城中聚集的天之骄子,与郁雪衣的来路差不多。如此说来,窦英和祁渊应该是熟识。
“实在抱歉,方才的话说重也说错了,列罪石上的确记了三界的功过,不过狐妖秋玥的过,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抵消了,用她为昔日的山溪神土日积月累的贡献。”
“我只是在人间待久了,有些烦闷,想找个人比划比划。祁渊我不打过也就算了,真没想到,一个绿衣使者我也打不过。”
……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前方有坑,阿离选择变成盲人,避而不见。
“几位,看来,你们已经冰释前嫌,可否要再上一壶茶?”方才的动静将老板娘吓得不轻,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小店会像说书人口中的江湖故事里一样被砸的稀巴烂。
祁渊也顺势当起了和事佬,“自然。”
三人奇迹般的坐在了一起。
祁渊问:“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发生?”
窦英:“的确有件事,还记得当年存放在天观门的东西吗?”
“时间到了,我们得履约,将它重新取出来。”
“你会去的,对吧?”
阿离:“呵。”
窦英:“小妖,好好说话。”
阿离:“他不去。”
窦英:“凭什么?”
阿离:“……”
阿离:“他是我的。”
阿离:“你让郁雪衣去。谁去都行。总之不能让祁渊去。”
窦英:“呵。”
还挺霸道。
未了,老板娘悄悄地将自己的疑惑向阿离说了出来,“你们不是说自己是官府人士吗?当官的,不都是文人吗?”
阿离:“那是大官,我们这叫捕快,是武人。”
老板娘再见啦!
你的茶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