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杜兰若叹息一声,“林尚书也是想不开,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歪了路。”
这个问题宋明珠也一直在想,林尚书自己能力强,三个儿子也都各个是人中龙凤,只要顺着走下去那就是康庄大道,是什么让他宁肯拖着全家下水的风险也要往百姓的钱里伸一把手,难不成钱财就那么迷人眼吗?
上首的宋朗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眉头深深皱起,“收受贿赂这事是他干的不对,不过事实上,林尚书他,也是无奈之举。”
听宋朗这话头,好似是知晓这里头的隐情。
宋明珠自知道林尚书有贪污之举后就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原因,于是立马凑上去,“阿爹,为什么这么说啊?”
宋朗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林尚书家有几个儿子?”
宋明珠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三个。”
“能力怎么样?”
“具体不是很了解,但听百姓议论,他们入官场后好像也办了些实事。”
官场上的东西宋明珠了解的不多,宋明宽日日与他们一同上朝,对此知道的也更多些,“那三人走的都是科举的路子,能力有强有弱,但总体上还是处于中上,目前一人预备入翰林,剩下两人分别在礼部和工部任职。”
宋朗点点头,“那你们算算整个林家入朝的有几人?”
这个宋明珠可以回答,“四人!”
“是啊。”宋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啊,足足四人呢。”
宋明珠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纠结这么长时间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她一叶障目了,只瞧见了眼前林府的繁华,却忽视了这些繁华本应带来的危险。
宋朗作为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跟着打仗的亲兵,在皇帝登基后亲封定北侯,如此殊荣之下,她爹还在宋明昭进军营后就立马退了下来,只怕皇帝疑心他想将皇帝的兵训成宋家的兵。
定北侯如此风光,尚且不敢同时让三个姓宋的站在朝堂之上,那林尚书怎么就敢放四个姓林的上去呢。
他难道就不怕皇帝疑心他家权势铺的过大吗?
尤其,他家有一个儿子可是预备入翰林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林尚书为了自己三个儿子的前程打点了无数人。
平日里就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尽量缩小存在感,一年里各干一件说的出去的实事即可,这样既不算尸位素餐,也不会过分冒头引起皇帝的危机感。
这里头的尺度极难把握,不仅要林家自己使力,还需要同僚之间配合。
怪不得林尚书迟迟不肯像宋朗一样退下来,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利用职位之便贪污纳贿,目前林家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他,若是他退下来,那打点的钱该如何出?
想明白后,宋明珠的心口处好似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轻声呢喃道:“原来,每个儿子都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朗几乎要点头应和,忽然想起自家儿子也是各个都能干,于是赶忙直起脑袋,忽略宋明珠话里的那层意思,说道:“三个儿子都各自的志向,盼望着能在朝堂上做出一番大事,他能舍弃掉哪个呢?”
正堂内一时间陷入寂静,每个人都参透了林家的困局,可都想不出解决办法。
只能叹息一声,然后默默对做了错事的林尚书生出些许怜悯之情。
杜兰若不习惯这种气氛,开口打断,“大哥,你方才说明昭被刑部的人叫去了,是要跟着刑部的人去抄家吗?”
宋明宽颔首,“兴许是,刑部现在忙的就是这个,应该没有旁的事需要明昭参与。”
杜兰若有些担忧,“那会不会有危险啊?”
宋明宽正要回答,正堂外便传来一道声音,“不会,我这不都已经回来了。”
众人转头看去,便瞧见宋明昭迈着大步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宋明珠抽了抽嘴角,“你这是,跟军营里的魁梧大汉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嗯?”宋明昭垂首看看自己,终于反应过来,将架着的手臂放下,转瞬间又恢复了翩翩少年的模样,“方才跟着刑部去吓唬人,习惯这个姿势了。”
“吓唬人?”宋明珠疑惑道。
宋明昭解释说:“有一家是出了名的嘴硬难缠,刑部就叫我过去镇场子,其实他们本来是想叫爹的,但后来又觉着这点小事叫爹过去太大材小用,就把我拎过去了。”
“哦。”宋明珠暗戳戳挑事,“原来你是爹的低阶替代品。”
宋明昭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而笑盈盈地说道:“对了,我还在刑部官员里瞧见了刻意模糊样貌身形的谢蕴,你这未婚夫背着你偷偷摸摸的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