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人,不就是李旸么?
李昇脱口而出,“是皇兄,儿臣知错。”
“你啊!除了摆弄你那花花草草带着脑袋,平日能不能上点心思,你若是个成器的,朕也不必如此操劳费心。”
李鼎越说越气,索性将手里的毛笔甩开。他见李昇哭丧个脸,终究有所不忍,换了个语气道:“如何,朕猜的没错吧,薛见微必然不会答应你。你倒有风度,居然不肯用朕的圣旨压她。”
李昇一张脸耷拉得更长,几乎是愁云密布,“不是父皇说让儿臣切记,强人所难只会两败俱伤么?”
李鼎朝窗外望了一眼,“美其名曰来探望朕,是不是因为今日三司会审,你放心不下?”
“当然不是了!”李昇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上次送来的新年贺礼被李鼎置放在书房正侧,整日受了窗外投进来的天光照射,显得无精打采。
“儿臣是来侍奉这盆花,见不得好好的兰花被这般糟践。哎,花儿花儿,我不在的日子就由你替我好好陪着父皇吧!”
李鼎张了张口,眼神停留在专心摆弄花草的李昇身上,随即心中轻叹一声,转眼望着桌上的玉玺一言不发。
一内官进来传话,“陛下,一封死谏奏疏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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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卑职办事也是按着人证的供词,绝不会凭空捏造!”赵稳将手中的令牌托出,“卑职在巡逻时发现有宫人呼喊,跑得快了些这也算错处么?”
齐大同若有所思,“羁押官员入内狱,你可有报批?”
于仕杰补充道:“禁军来找我批准时,人已经关押进去了。”
“卑职想着事急从权,先行羁押后再补上督察院的手续……”赵稳越说越紧张,话都不利索。
今日他本不当值,刑部忽然有人传他入宫,便知此事甚为棘手,赵稳据理力争,“但是卑职绝对没有伪造状纸,还望大人明察!”
话音未落,承免一个眼神点到堂下,立即有人呈上一张状纸,承免笑道:“赵大人,看看这笔迹熟悉么?您若是老眼昏花辨认不得,我差人来念上一段?”
赵稳脸色发白,铁证如山自己也是辩无可辩。
薛见微瞄了一眼,那状纸左下角还有自己当时唾出去的污渍。
齐大同笑了两下, “人证供词是伪造,物证缺失,禁军还要事急从权管断案,看来你们兵部要呛行呐!”他转头看向文隽与于仕杰,“两位大人若是没有异议,我便结案了?”
两人皆表态无异议。
“那就速速结案。”齐大同提笔写下结案陈词,交由文隽、于仕杰盖印后递给承免,“参知大人,您看如何?”
承免仔细看完,盖上印,就着案词肃声道:“云岫神志不清,用碎瓷片割颈而亡,判薛见微无罪。依大荀律例,凡诬告人笞罪者,加所诬罪二等;流、徒、杖罪,加所诬罪三等;死罪,斩。赵稳所犯诬陷之罪,意图致人死地,罪无可恕,判革去官职,判斩监候,待秋后处决,以正国法,永巷宫女翠珠,依大荀律例“教唆词讼,及为人作词讼,增减情状,诬告人者,与犯人同罪”之律,杖毙。”
无罪!薛见微狠狠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巧舌如簧灵巧应对,但若不是承免一开始对这场审判定下基调,旁人见风使舵松口,自己只怕也是百口莫辩在劫难逃。
翠竹双腿发软站不起来,爬行至赵稳脚边,“大人救我!”
赵稳一听,登时一改方才唯唯诺诺之态,抬手一把掀开面前的案几,“放你娘的屁,就凭你也敢定老子的罪?老子不服!老子要参到陛下面前……薛见微!你杀害宫中女眷,难逃死罪!”
在场之人俱见怪不怪,今日审问官员之多,有七成在承免念完案词后,得知死罪一条,便会这般发了疯口出狂言,可惜堂上的这块案几,已经被掀翻多次,亏得结实拼一拼还能用。
承免正欲唤人,薛见微抢先站起,一字一句道:“本想给你留个脸面,谁知你也是个没脸皮的,敢问赵统领,去年六月初七,你在冰窖巷购置的房产,三进三出的宅子,花费的银两从何而来?八月二十四日,你又在炭市街的赌坊输了二百一十四两,这银子又从何而来?”
顷刻间,公堂寂静无声,赵稳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你如何得知这般详细,哦,侍灯司的掌灯自然有渠道……不对!你血口喷人,这些都是……”
“都是你的俸禄?区区统领竟然有如此多的俸禄,那咱们大荀朝所有人都别干了,抢着做禁军统领就能发家致富。”薛见微上前一步,讥讽道:“去年腊月二十八,你又从张家粮铺拿了三百两银子还债。”
薛见微朝公堂上行了一礼,“拿人钱财当然替人办事,还请各位大人明察,上京城张家的生意归属河口田地,河口的田地是何人田产,一查便知究竟是何人要诬陷卑职与侍灯司的清白。”
河口的田地,是和光一十八年李暄封王,和光帝亲赐。薛见微留了个话口,并未说死。承免与于仕杰暗中对视一眼。
赵稳见事态已成败局,横竖都是一死,他怒目圆睁,双拳锤在案几上拍出一张纸,“老子要死谏!已经上书一封呈给陛下,老子要高发北春坊女官薛见微买卖户籍!她本是燎阳人士,私自买入俞州户籍!诸位大人,头前买卖户籍的可都是砍头,你们准备怎么发落薛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