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是可以阻止的吧?"
"不..." 巫女低头,显然她也不相信自己解出来的卦,闻所未闻,太过匪夷所思。
"卦象所示...在千年前,渡边小姐已经死了。自那以后,不再入轮回。"
巫女下定决心,强自镇定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渡边小姐...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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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就在这里...明明活着...."
在巫女再次告罪退下之后,五条悟仍旧无法相信刚刚的卦象。
他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般,喃喃自语。
"悟已经救过我了,已经很好了。"
在她小时候,五条悟愿意成为她的朋友,真心实意对待过她,她已经感到满足了。
那个巫女话应该是对的。恐怕她即使完成了和丘比的契约,之后的下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没有人不会害怕死亡。
但是知道自己曾被珍重对待,知道曾经有人将她放在那样重要的位置,会因为她而难过悲伤。
这让渡边拥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所以她愿意学着坦然接受命定的结局。
所以她能假装镇定地对五条悟说谎。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只要悟需要我,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因为悟对我很重要。"
渡边跪直了身体,双手环绕上五条悟的脖颈。她能感受到五条悟脉搏的跳动,能感受到柔软的温度,温热的气息。
几乎想要落泪,这个最强的咒术师,在她面前竟然如此不设防。
渡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五条悟。
但即使是最强的咒术师也无法越过生死。
五条悟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就算五条悟没有成为最强,就算五条悟不能保护她,她也不想放弃五条悟。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悟。"
五条悟憋红了脸,这是他第二次被渡边这样抱着,但依旧是很紧张。他一脸希冀,"可以多叫几遍吗?"
"好的,悟真好。"
是全世界最好的猫猫。
"不要管那些没有道理的卦象,我会保护好你的。"
五条悟声音闷闷地,语气低沉,但是明显心情不一样了。
"以后都叫我悟好不好。"
"....这样会很奇怪的。"
五条悟不满地撇了嘴,"那这样吧,没有人的时候你叫我悟怎么样。"
"快点答应啦,要叫我悟。"
渡边小小地捶了五条悟一下,没有回答。五条悟这种一米九的大个子,冲着她撒娇真让人顶不住。
但是五条悟又真的脸皮很厚,能将这种事做的理所当然。
"诶---会害羞的啊。"
在她和五条悟相拥的时候。
渡边眼角余光中,却到夏油杰,远远地站在站在对面走廊。
不发一语,然后安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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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心情忐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仆人前来告知,新的和服已经送到了她的房间,然后五条悟就让她赶紧去换衣服。
渡边一路上不断回想起,夏油杰那个如同被水浸润,受伤般的落寞表情。
那种疼痛并不尖锐,但是沉重而且突如其来。
夏油杰以后大概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吧。毕竟她让他那样难过,那样疼痛。
不过这样也好。
不要再待在她的身边了,不要再在意她了。夏油杰应该要去遇到新的人,新的际遇。
那样骄傲的人,应该要去拥有自己的人生。
但是等渡边走过好几个走廊,绕过好几个弯。
却在她的房间门前,看到那个似乎是一直从一而终,从未改变过的侧颜。
夏油杰双手挽在胸前,低头倚靠在柱子上。
听到了渡边的脚步声,他抬头露出了一个一如往常的,平静温暖的微笑。
周遭一切在此刻变得沉寂无声。
唯余心间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动摇了。
渡边拉开房门,无声地邀请夏油杰进了房间。
思绪纷乱,杂乱无章,一时间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新的和服放在木质雕花托盘上,摆放在房间显眼处。
这次的和服是淡紫色的色无地。
渡边在衣帽间换好了和服,重新出现在夏油杰面前。
这身和服看起来高雅,整洁。
渡边没有错看,因为她的出现,在夏油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神色。
渡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夏油同学,我...?"
渡边在紧张,她害怕夏油杰会追问她刚刚的事情。她不害怕夏油杰质问,唯独害怕会伤害到他。
"没什么,只是想将这个交给学姐。"
夏油杰从和服长袖中,掏出了一个有着光泽丝线纹绣的布包。
摊开布包,里面是一支发簪。
渡边控制不住地深呼吸。
当初她和夏油杰外出的时候,夏油杰在一支南庭芥的发簪面前流连。
渡边知道南庭芥对前世的夏油杰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她没想到的是,历经千年,今世的夏油杰居然还会和前世一样,喜欢上同一样东西。
她希望夏油杰能忘掉前世,不要再像前世一样重蹈覆辙了。
所以她指了另一支发簪,胡说八道说另一支发簪更好看。
她那时候还调侃夏油杰,说可以将这只发簪送给喜欢的人。
而如今,躺在夏油杰手中的,正是那一支当天她胡乱指着说好看的,同一支发簪。
心情沉重浓稠得如同墨汁,散不开的苦涩。
渡边没想到夏油杰将她的话记了下来,真的把她随意乱指的发簪买了下来。
还带在身边。
明明因为她而受伤难过了,还要将一片心意献上。
她以为自己顶多只是,夏油杰年少时的一片模糊掠影,一个过客。
她何德何能可以被夏油杰这么重视。
夏油杰指了指渡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
"穿着这么漂亮的和服,没有盘发岂不是可惜了。"
"我......"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沉默良久,仿佛连同时间也静止下来。
唇瓣开合间,夏油杰才发出如同被研磨过后,低沉沙哑的声音。
"...抱歉,是我冒进了,让你为难了。即使无法得到回应也好。"
"可以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吗?"
低垂的眉眼,试图如同往常一样,收敛所有的情绪,然而覆水难收。
声线中是,压抑着的难以察觉的震颤。
"请不要推开我。"
渡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在这样紧张得差点忘记了呼吸的时刻。
她沉默地,像是许诺一样点了头。
然后她就看到夏油杰露出了,如同寒冰被一瞬化开,令人温暖的微笑。
渡边坐在镜子前,夏油杰在她的身后,拢起她的头发。
一丝一缕用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渡边颈边的肌肤时,引起她一阵战栗。
"...夏油同学,你的手指为什么这么冷?"
明明昨天握着她的,夏油杰的手是那样温暖。
现在却像是冰一样冷,僵硬。
"...抱歉。"
夏油杰说着便将手放了下来,垂放在身前。
渡边在床头柜摸索,将昨天五条悟塞给她的暖手宝,放在了夏油杰的手上。
"夏油同学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不然什么呢,渡边突兀地沉默了。
说不然她会担心吗,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担心的话。
"嗯..."接过了渡边手中的东西,夏油杰毫不在意地应下了。
夏油杰的手终于不那么冷了,他动作娴熟地帮渡边编好了发髻。
夏油杰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隐约的檀香和香草气息,让人心神宁静。
如同大地一般的安心感。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从渡边身后向前伸去。温热的气息,略过渡边的脖颈,引起一阵奇怪的战栗。
两人间太过靠近的距离,渡边无端产生了,自己已经落入了被完全掌控的境地。
仿佛即将落入某种禁锢的不安感。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渡边的怪异想法。
她看到了,夏油杰越过她的手,从桌上拿起那只发簪,然后将发簪插到渡边的头上。
"好了,可以了。"
耳边传来的是低沉愉悦的呢喃。
"你真的很好看。"
渡边疑惑地睁大眼睛,今天的夏油杰,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她为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