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片刻后释然地重新抬起眼帘。

“好像是刚才被抓了一下。”凌汐瑶只是笑着，“结果连着引来外面的丧尸和被你们叫出来，我一下把它忘了。我还是回去吧。”

她看过来的目光没有分毫杂质，清澈的像山涧的泉水。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刘满下意识地想要挽留：“等……”

曲一姗不动声色地踩了她一脚，刘满停顿许久，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凌汐瑶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我没被咬，但它手上全是血，虽然应该都干了。病毒一般不都是可以通过血液传播吗？我好像还是挺危险的。”

等了好一会儿，刘满才颤声道：“别这么说，你会没事的。”

“或许吧，毕竟我没被咬，它的血也早就干透了。”凌汐瑶很勉强地笑着。

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并且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不想死掉。

和上午在危机中爆发的强烈求生欲不同，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凌汐瑶根本无从挣扎，结局只能交给命运安排。

“明天你起床后记得来阳台。”曲一姗的嗓音难言疲惫，“我和小满会一直等着你。”

“好。”凌汐瑶深吸一口气，难过得快要哭出来，“我把东西收拾出来放阳台，今晚睡觉前会把阳台门锁上。如果明天你们没有看到我，就来把这些物资拿走吧。”

“别说丧气话。”曲一姗说，“你不会有事的。”

凌汐瑶想笑一笑，但此刻的嘴角仿佛坠着铁，她拼尽全力也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一点儿也不想死。

凌汐瑶本来是想立刻爬回去的，但她的四肢不知为何完全使不上力气。强烈的恐惧中，她几乎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变异，坐在阳台上崩溃的号啕大哭。曲一姗和刘满不停地安慰她，三个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朋友们抱在一起，在死神的注视下对命运的无常感同身受。

回去的路没有人在前方等着自己，凌汐瑶因为小心而爬的更加缓慢。在半空中，她低头看向地面，发现高空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令人恐惧。

她不顾朋友们的劝阻，固执地将房间内的所有能找到的照明设备和食物都统统搬到了阳台，甚至翻出了舍友的三个满电的充电宝。

回到寝室，凌汐瑶在座位上坐了许久，最后将手机开机。

寝室下午就断电了，她没敢浪费手机电量，从那时起就直接关了机。当时想着日后联系救援的时候手机肯定会有大用，现在节省一点也是应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没有了以后。

她倒也没什么事要做，只是想和亲朋好友们道个别，毕竟比起梦中无知无觉变异成丧尸的人们，凌汐瑶至少比他们多了一个道别的机会。

然而打开手机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幸运了。

看着满格电量旁空空的信号和网络，凌汐瑶不禁悲从中来。

一个下午而已，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由此可见外界整体的情况都很糟糕，这场丧尸危机大概真的挺严重。凌汐瑶爬回自己的床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床帘顶蓬。

真的末日降临了啊。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她大概率明早就会加入丧尸大军的行列，先从床上摔下去，运气不好的话会和赵雅芝一样摔断脖子，运气好就爬起来，先啃两口下铺……

凌汐瑶翻身坐起。

她不想啃人肉。

不想啃就不啃，在大多数情况下办法总比困难多。凌汐瑶先是思考了把牙掰掉的可能性，结果因为怕疼和没工具两层原因选择了放弃。

接下来她下床，找到剪刀将她最喜欢的那件卫衣剪成布条，试图把嘴绑住，但因为手艺不到家的原因再度失败。

最后她忽然想起下铺是个搞cosplay的，下床在床底下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超硬纸壳箱里找到了她的目标。

一个几乎崭新的止咬器。

凌汐瑶印象里这个止咬器自打买来就被用来拍过一组照片，然后就彻底闲置在箱底了。她翻看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也就看着唬人，实则颇为劣质，绑在脑后的皮带居然是摁扣的。

摁扣就摁扣吧，嘴笼是钢的就行，反正凌汐瑶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变成丧尸后聪明到把手伸到脑袋后面解摁扣。

不过这个止咬器唤醒了凌汐瑶对于一堆道具的记忆，她又拖出好几个箱子挨个翻了一遍，成功找出一堆或许真能派上用场的道具，包括但不限于麻绳尼龙绳蜡烛防水打火机战术挂扣等一堆杂七杂八的配件，其数量之大和种类之多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最令人震撼的还是那把一米长的钢刀。凌汐瑶还记得它的来处，那是大二时网上流行拍附火舞刀时被下铺买回来的，虽然那条视频最后也因为安全问题没拍成。尽管没开刃，但凌汐瑶掂了掂它的重量，觉得哪怕当个铁棍用它也会是把绝佳的武器。

她把这些东西又筛了一遍，质量不好的重新丢回箱子里，剩下的整理好，连带着那把钢刀一块儿放到了阳台。

临回屋前，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那里很安静，空无一人，曲一姗和刘满已经回屋休息了。

陪伴着凌汐瑶的只有天上的皎洁和月亮和楼下游荡的丧尸，时间对三者一视同仁，尽管他们此刻各行其是，也即将在同一时刻迎接明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