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霈双手揪着裙摆来回搓弄,“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他说他想多了解我。”
纪莘放下双手,沉吟了片刻,而后道:“之前你说他对你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我也这样认为来着,但现在看来,他大约是真的喜欢你。世上有许多目空一切,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女子的男子,他们才不会在意女子的想法,但郑少卿似乎不是这样,单从这一点,他已胜过许多男子。”
梁霈有些羞涩,不敢再听纪莘谈论郑洄,于是说道:“若说喜欢,孟二郎君才是真的喜欢你呢。”
纪莘双眼霎时间失去了神采,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苦涩,“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为何?”
纪莘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讲,梁霈听后又是莞尔一笑,“珍珍,若你喜欢他,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纪莘眼睫轻轻颤抖,“我不知道,我也不该考虑这个了,太迟了。”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感情是无法被轻易收回的。珍珍,我相信他一定还喜欢你,等你想清楚了,你也可以去找他谈谈。”
不出纪莘所料,郑洄果然上门了。
接到赐婚懿旨后的第二日,郑夫人携郑洄一同登门造访,不只礼数周到、态度诚恳、言语谦逊,还带来了大量珍贵礼物。
梁老夫人和三位夫人共同招待来客,韩氏又一次被亮闪闪的礼物晃了眼,只能在心里劝解自己:礼物再多又怎样,那郑洄是个连笑都不会笑的,梁霈以后日日对着那样一张脸,只怕会被活活冻死。
想着想着,韩氏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郑洄,突然有些恍惚,对面那个温和谦恭、春风满面的俊俏郎君,是上次来梁家抓人的那个吗?这人怎么变得如此不一样了?
梁老夫人对郑洄无甚好感,也不在意梁霈的婚事,但她维持了基本的礼数,是以这一日可谓宾主尽欢。
至于杨氏,她对郑洄无比满意,因此在郑洄提出单独见一见梁霈时,杨氏十分痛快地同意了。
池塘边,梁霈还在思考该如何询问,郑洄却是直截了当:“懿旨是我求来的,你尚未允诺嫁我,我本不该强求,但我听说了府上的情况,不得不如此。此事是我有失妥当,无论六娘想如何责备、惩罚我,我都会甘心受着,绝无怨言。”
梁霈眼神闪躲,抿紧了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想问懿旨是不是郑洄求来的,可是她还没问,郑洄自己先说了,弄得她都不会了。
还有,郑洄为什么要说什么“责备、惩罚”,他堂堂大理寺少卿,她哪有惩罚他的本事。
想来想去,梁霈只能说:“我不会责备,更不会惩罚你的。”
郑洄眼中迸出惊喜,“所以你不怪我?你是愿意的,是吗?”
梁霈又不作声了,因为如果她有得选,她不愿意,至少是现在不愿意。
郑洄读懂了梁霈的沉默的含义,喉结滚了滚,将早就想好的打算说给她听:“我知你想要自由,想要自食其力,你想做妆品生意,我绝不会是你的阻碍,若你需要帮助,我也愿意支持你。待你我成婚,你依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会出面说服耶娘,他们也绝不会阻拦你。”
梁霈原本也打算和郑洄谈一谈妆品生意的事,她的确不想就此放弃,可是她还没提,郑洄又先提了。
甚至郑洄比她考虑得更全面,主动提出了会出面说服他的父母。
话都被郑洄说完了,梁霈又有点不会了。
梁霈感动于郑洄的诚意,却将信将疑,“即使你无法说服令尊和令堂,但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终于得到了一点正面的回应,郑洄情不自禁地想要牵起梁霈的手,但怕他的唐突会吓到梁霈,郑洄又半路将手收了回去,“六娘,我知你现在不可能完全相信我,但是让我证明给你看,好吗?”
梁霈隐隐感觉到耳后在发烫,甚至似乎她的面颊,乃至全身都要开始发烫,梁霈只得扭头望向池塘,努力盯住一个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见梁霈似乎在盯着荷叶发呆,不愿给他回应,郑洄越来越不安,试探着唤了一声:“六娘,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礼,梁霈急忙收回目光,视线终于落到了郑洄的面庞上,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轻声回道:“我在想,我去不成扬州了。”
原来她原本计划逃去扬州,郑洄想道。
刹那间,郑洄又从梁霈的话中、眼神中读懂了另外的意思,激动和喜悦占满了他的整个胸腔,令他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那以后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梁霈从没想过,会有人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能如此欢喜,梁霈不由自主地被郑洄的情绪感染,浅笑嫣然,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