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报真的出事了?”
陈氿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却突然反应过来,“你为何说‘真的出事了’?”
纪莘仔细观察着陈氿的神色,“所以就是出事了,对不对?”在陈氿说话之前,纪莘又道,“我听你的,回梁家。我未必帮得上别的,但我至少可以不添乱,不惹你担心。等上了马车,我们慢慢说吧。”
坐上马车后,陈氿讲了丁大叔受伤的事,而后问纪莘:“老邱怎么了?”
纪莘叹了口气,道:“今日你走之后,我和邱阿兄等了许久才等到宋培恩。宋培恩态度暧昧不明,退回了之前邱阿兄送的礼物。我和邱阿兄没有检查装礼物的锦盒,直接出了酒肆。我想去联系阿茹,所以和邱阿兄分头走的。刚分开没多久,县衙的不良人就把邱阿兄抓了。我只来得及看到背影,但我问了围观的人,他说不良人是直奔邱阿兄来的,一来就掀开了锦盒,锦盒里面都是禁书。”
陈氿沉默不语地思考,指尖缓慢地点着膝盖,每一下都仿佛无比滞涩沉重。
纪莘又道:“你今日被人从酒肆引走,宋培恩改变主意,邱阿兄被宋培恩陷害,这些桩桩件件加起来,我不能不怀疑小报被人针对了。可最糟糕的事情,一是能让宋培恩如此行事的人,必然来头不小,我们与之相比恐怕就像蚍蜉撼树;二是我没能看到锦盒里的禁书,究竟是何种禁书、县衙会如何判罪,主动权全在他人手里,我们可能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陈氿声音幽沉压抑,“你说得对,害老邱的人来头确实不小。”
“你知道是谁?”
闷沉沉的笑声从陈氿胸膛传出,带着浓浓的自嘲,“是我的生父,宣国公孟淮。纪莘,你觉不觉得很荒谬、很可笑?”
陈氿眼睛里雾蒙蒙、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纪莘抑制不住地心疼,握住陈氿手腕。
“陈氿,是我不好,方才把情况形容得太糟。既然知道是谁指使的,那么就要搞清楚他的目的。若能清楚他的所图,或许还有转机。”
陈氿视线落在纪莘握着他手腕的手上,“他的所图是我,他想让我去宣国公府,做受他摆布的好儿子。”
在极度震惊之后,纪莘听得明白陈氿的意思。
宣国公名义上只有嫡妻崔氏所出的儿子,也就是宣国公府的世子。如今世子瘫痪在床,未来不可能支撑宣国公府,所以宣国公起了找回陈氿的心思。
陈氿不愿答应,宣国公便伤害小报众人,以此威胁陈氿,逼迫他就范。
纪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纵使她使尽浑身解数寻找办法,可他们如何能斗得过宣国公?她想安慰陈氿,却也想不出能说什么。
“纪莘,你不必忧心。”陈氿反倒安慰起纪莘,“就算老邱被陷害,但县衙明面上还是要讲道理的,只要他们需要做做样子,我一定能抓住漏洞。我能救老邱。”
陈氿的最后一句,不知是在对纪莘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
“我相信你。”马车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纪莘跳下马车,“陈氿,我到了,我不会有事,你不必惦记我的安全了,快去小五那边看看吧。”
陈氿十分勉强地对纪莘笑了笑,“好。”
纪莘和陈氿都没有料到,回到梁家之后,等待纪莘的也是危机。
韩氏惊惶地看着王妈妈带来的一群老妈子和仆役,“王妈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我们院子了,还带着这么多人?”
王妈妈对老妈子们挥挥手,一群人冲进纪莘房间,梨子像鸡崽一样被丢了出去,纪莘则被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仆役们手上拿着木板和铁钉、铁锤,“梆梆梆”的迅速钉死了窗户。
纪莘高声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王妈妈站在房门口,指挥着老妈子们翻找房间内物品,瞥了瞥纪莘,“老夫人有令,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须得将你关起来。”
房间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纪莘甚至听见了三夫人杨氏的风凉话,“既然不安分,那就该赶出去啊,留在梁家做甚,平白浪费家中的吃食!”
“你住口!”
纪莘听到了韩氏与杨氏争论的声音,却不见韩氏为她说话、进来救她。
蜡烛、油灯和火折子都被搜了出来,在所有老妈子退出房间的一刻,房门被“嘭”的关上,房内不留一丝光亮。
纪莘凭着记忆冲到房门口,使出全身力气撞门,“放我出去!”
回应纪莘的只有房门也被钉死的声音,纪莘不断地撞击、捶打房门,可是房门如有千钧之重,未曾被撼动半分。
待房外重归于安静,纪莘力竭,身体倚靠着房门滑落,颓然坐倒。
老夫人为何在此时想到关她,难道也是得了宣国公的授意吗?
她该如何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