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勒住缰绳,停在梁霈跟前,逆着光居高临下地打量梁霈。
另一匹马上的一名长随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梁霈深深吸气,鼓起勇气抬起头,与打量她的人对视,“小女子梁家六娘梁霈,请郎君主持公道,救我阿耶性命!”
马上之人闻言俯下上身,“梁霈?”
梁霈这才看清,这群官员中为首的这人十分年轻,看着不过二十出头。
“对。请,请您为我阿耶主持公道。”梁霈虽能从官服辨认出他是四品官员,但不知他是何身份,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人又不说话,长随问道:“你阿耶是何人?”
面前人总不表态,梁霈不知他是何意,移开目光,看向问话的长随,“我阿耶是梁家三子梁叔仁。”
“呵。”梁霈面前的这人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坐直身体,轻抖缰绳,“走。”
其余人得了指令,纷纷控马前行,马匹与梁霈擦身而过,只留下梁霈愣愣地站在原处。
直到看着这群官员在梁府大门外下马,走进梁府,梁霈后知后觉,他们似乎本来就是要去梁府的。
梁家人得知大理寺少卿前来时,闹剧尚未终止,人群未散,东西更未收拾,就这么闹哄哄的,大理寺一行人已经到了祠堂前。
梁老太爷面色铁青,怒气未消,梁仲信只好率先去迎来客,“郑少卿当真是稀客,有失远迎,还望郑少卿见谅。”
郑少卿负手信步走到人群中间,状若随意地问道:“梁公府上今日在唱戏?”
梁仲信跑到梁叔仁身边,背对郑少卿,对仆役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老夫人沉着脸走到郑少卿面前,“今日家中尚有要事需要处理,恕不能招待贵客,郑少卿请回吧。”
“要事?”郑少卿挑了挑眉,“老夫人指的要事可是动用私刑?真是不巧,这事某正好管得上。”
“实不相瞒,家中今日在处罚逆子。”老夫人道,“家丑本不该外扬,望郑少卿见谅。待他日郑少卿再来家中做客,我们全家必会好生招待。”
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请人走,郑少卿非但不走,反倒是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某今日并非做客,是为公务而来。”
“不知是何公务?”
“自然是梁御史的命案。”郑少卿目光扫过此刻已得了自由的梁叔仁,“这案子万年县尚在调查,但看起来府上已有结论,可否讲讲,与某分享一二?”
郑少卿不请自来,说话又暗藏机锋,梁老太爷和老夫人心中不快,皆侧头不语,不肯回应郑少卿。
只有梁仲信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傻,“四弟一向与人为善,我等对四弟是被何人所害毫无头绪,虽心中悲痛万分,但也只能静静等待县衙破案,还四弟一个公道。郑少卿方才的话当真是说笑了。”
梁霈趁着众人都在看郑少卿,悄悄走到梁叔仁身边,想将梁叔仁带离是非之地。
本来无人会注意到梁霈的小动作,偏偏郑少卿的眼风再次扫过,梁霈怕他说出他是被她招来的,连忙躲到梁叔仁身后。
郑少卿目光扫过一圈,未在任何一处特意停留,但嘴角莫名牵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懒得再和刻意装傻的梁家人打太极,郑少卿站起身,道:“某今日前来,是为请四夫人吴月娘至大理寺做客,不知哪位是四夫人,可否赏光?”
所有看向郑少卿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吴月娘身上,吴月娘面色煞白,无措又茫然地看着郑少卿。
郑少卿说完,并不在乎梁家人是何反应,向他的长随递去眼神,长随走到吴月娘跟前,“四夫人,请吧。”
吴月娘一动不动,梁仲信只能再次站出来问道:“敢问郑少卿为何要带走四弟妹?”
郑少卿回答得云淡风轻:“只是请四夫人去大理寺闲聊几句罢了,梁补阙不必多虑。”
吴月娘突然开口,声音虽低,但周围人都听得清晰,“你们是怀疑我杀了夫君吗?”
梁老太爷和老夫人闻言大吃一惊,但顾忌外人在场,没有说话。
人群中的纪莘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吴月娘会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她做的吗?
郑少卿却是滴水不漏,“四夫人若有什么话,不妨等到了大理寺再讲。”
吴月娘轻轻呼出一口气,昂起头,收回被人搀扶的双臂,向前迈出一步,“我和你们走。”
“这……”梁仲信此前一直在硬着头皮撑场面,但现在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理寺的人对吴月娘十分客气,只有两名长随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吴月娘身边,并未触碰,更未上枷。
围观人群心思各异,大部分人之前认定是梁叔仁杀了梁季义,是以对此时的转折目瞪口呆,默默看着吴月娘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等一下!人不是姨母杀的,是我!”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