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在梨子在纪莘脸上拍啊拍的工夫,纪莘问道,“今日怎么到处都静悄悄的,后罩房那边没人,院子里也没人?”
一提到这个,梨子的脸皱成了一团,“今日一早,老夫人把所有院子的人都叫去了。”
“那我们没去,没人发现我不在?”
“没人发现,老夫人叫得急,大夫人和郎君、娘子们急匆匆地就走了。”
说话间梨子已经拍完妆粉,纪莘又问:“何事这么急?”
梨子皱着眉扁着嘴,吞吞吐吐地道:“老夫人要行家法,要所有人看着,很可怕的。娘子,我们就别去了吧?”
“家法?”
“就是打板子!我没见过,但我以前听妈妈们讲过,会把人活活打死的。据说那场面可怕得很,人会叫破嗓子,全身都是血,到最后叫都叫不出来,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娘子,我真的害怕,我们不去行不行?”
纪莘心里一咯噔,眼下能让老夫人如此动怒的,必然和梁季义的死有关,老夫人要打死的是谁?
“梨子,挨打的是谁?”
“是三郎主。”梨子回答道。
纪莘本以为是吴月娘,还在想老夫人怎么会知道吴月娘有嫌疑,但原来,老夫人还是在和梁叔仁过不去。
是纪莘引得梁叔仁说出一切,激起了老夫人的怒火,如今老夫人擅动私刑,纪莘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梨子,我得去一趟,你不必陪我。”
梨子拉住纪莘手臂,“娘子,别去啊,真的很可怕的。我以前光是听妈妈们讲,都吓得睡不着。”
纪莘拍了拍梨子的手背,“放心,我不害怕,也不会有事。”
梨子见纪莘非去不可,心中默念自己要做称职的婢女,鼓起勇气道:“娘子,那我也去!”
纪莘和梨子循着声音,找到了前院祠堂门口。
此时祠堂外梁家所有人围在一起,纵使人群中议论声不断,也挡不住人群中央的哭嚎和吵嚷声。
梨子尚未走近便开始害怕,纪莘对梨子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吧。”
梨子点点头,远远地走到一处墙角站着,纪莘走进人群,不断寻找空隙,挤到了最前排。
人群中央摆着一条长凳,长凳一侧站着名手执大竹板的仆役,另一侧的梁叔仁被两名仆役架着,一边不停扭动身体反抗,一边涕泗横流地哭嚎。
老夫人坐在不远处,恨恨地看着挣扎着不肯趴上长凳的梁叔仁。
杨氏、梁霈和九郎跪在梁叔仁身边的地上,朝着老夫人的方向不断磕头求饶。
杨氏哭叫道:“母亲,四弟不可能是夫君害死的啊!就算要行家法,也该等父亲回来啊!”
梁霈一边哭一边磕头,嘴上也在叫着:“求祖母饶了阿耶!”
九郎年纪小,无法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边被阿娘按着磕头,一边尖声大哭。
老夫人听得厌烦,根本不愿看地上的三人,转头给了王妈妈一个眼神。
王妈妈走到杨氏身前,揪住杨氏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然后在杨氏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杨氏双颊迅速肿起,鲜血从嘴角流下,在被王妈妈放开后,头晕目眩地坐倒在地。
九郎恐惧地抱紧杨氏,“阿娘——”
梁叔仁见此情景,叫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请您放过她们吧!”说完又是嚎啕大哭。
老夫人冷笑一声,视线落到杨氏身上,“杨氏,念在六娘和九郎年幼无辜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他们,也可以放过你。只要你识趣不再闹,带着六娘和九郎回去,三房院子还是你们的,六娘和九郎也还是我梁家子孙。至于梁叔仁,你不许再管,今日他非死不可,你们若敢替他收尸,就全都给我滚出梁家!”
杨氏看向老夫人,又看向梁叔仁,抹去脸上的泪和血迹,终是下定了决心,“多谢母亲,我这就带着孩子们回院子。”
杨氏抱着九郎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去牵梁霈,梁霈满眼难以置信,喃喃道:“阿娘……”
梁霈不肯起身,杨氏急道:“快走!”
梁霈泪流满面,在杨氏用力扯了她几次之后,突然甩开杨氏,朝着梁叔仁的方向膝行两步,“我不能不管阿耶!”
杨氏失望又痛心地指着梁霈,咬了咬牙,狠下心抱着九郎转身,推开人群走了。
伴着九郎尖利的哭闹声,王妈妈喊道:“行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