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仁脸顿时白了,慌张无措地站在原地,嘴唇抖了又抖,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够了!”老太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老夫人厉声道,“你闹够没有!”
“没有!”老夫人不甘地大叫。
老太爷不再理会老夫人的哭叫,吩咐身边的仆役和老妈子们:“扶她回房,让她冷静冷静!”老太爷吩咐完,急促地呼吸了几次,待平复后,又对噤若寒蝉的众人道,“难得家里人齐,你们都留下,待用过午食,再回各房院子。”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各人走出厅堂,去到瑞松斋内各个厢房休息,行走间纪莘听到了梁叔仁和杨氏的对话。
“方才梁谦像个死人似的,没人替他出头,四弟妹今日都压根没露面,怎么就你那么爱管闲事?”杨氏道。
梁叔仁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都是自家子侄,哪能叫管闲事。四弟妹没露面,不也是因为身体不好。”
杨氏的语气满是讥讽,“你拿他们当自家人,他们可没拿你当自家人。”
因为上午老夫人发了大怒,老太爷面色也甚是难看,一家人用午食时都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出声。
小辈们同坐一张大圆桌,坐在纪莘左侧的梁霓对着菜品挑挑拣拣,坐在纪莘右侧的梁雯不习惯韩氏不在身旁照顾,只能不断地戳纪莘,让纪莘给她夹菜。
纪莘应付着梁雯,余光不时瞟向另一张圆桌上的长辈们,关注着梁叔仁的动静。
本来安静得只有器皿碰撞声的桌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叫,纪莘立刻向声音来源看去,是梁叔仁。
梁叔仁面前的汤盅刚刚被打开,盖子摔到了地上,梁叔仁惊恐地盯着汤盅,身体不停颤抖。
“你作死啊!”杨氏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然后才顺着梁叔仁视线看向汤盅,在看清汤盅内物体的一刻,也惊叫了一声。
杨氏站起身,扫了一圈桌上众人,但没说出话,也不知该向谁求助。
“怎么了?” 梁仲信说着走到梁叔仁身后,也看清了汤盅内物体,“这,这……”
老太爷和老夫人未站起身,老太爷道:“出了何事,怎么都吓成这样,说话!”
二夫人走到梁仲信身边,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后,梁仲信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回答道:“父亲,母亲,是四弟的扳指。”
老夫人猛地站起,走向坐在她对面的梁叔仁,看清汤盅内的扳指后,捶胸顿足地哭道:“我的儿啊,你死得冤枉啊!”
梁仲信扶住老夫人,“母亲,这扳指出现得蹊跷,当务之急是查出扳指为何会在这里。”
“这还用查吗!一定是我儿在天有灵,在告诉亲人们,是谁害死了他!”说着老夫人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指向梁叔仁。
梁叔仁已经被吓得失去血色,直勾勾地盯着汤盅,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可是县衙已经抓住杀害四弟的凶手了。”梁仲信道。
“蠢货!”老夫人斥道,“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怎么会有胆子杀害季义,一定是他指使的!”
“你住口!”老太爷喊道。
“梁澍!你护着你的庶子,却要让你的嫡子死得不明不白吗!”老夫人捶着胸口质问,“我今日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定要为我儿讨个公道!”
老太爷不能一味地阻止老夫人发疯,只能看向梁叔仁,等着他自己辩解。
梁叔仁突然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老太爷,嗫嚅道:“父亲……”
老夫人挣开梁仲信,转身去找王妈妈,“快去,安排几个可信的,给我仔细地搜三房院子,务必找出这个孽障害死我儿的证据!”
梁叔仁的反应太可疑,老太爷无法阻止老夫人,只能任由王妈妈小跑出厅堂,然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小辈们被吓得不轻,无人敢说话,神色各异地看着风暴中央的老太爷、老夫人、梁叔仁等人,静静等待搜院的结果。
纪莘也在等,今日无论能不能从三房院子搜出东西,如此情势之下,梁叔仁一定会说出梁季义出事那日发生过什么。
自然,汤盅内的扳指是纪莘放的。
有过在瑞松斋厨舍偷食物的经验,再次偷溜进去、找到梁叔仁的汤盅,并不是难事。
她为的就是让梁叔仁讲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