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公主双手分明白白净净,一点不脏,清商也不问,只听命备好水盆、澡豆、手巾。
手洗干净了,可是恶心之感难以平复,永庆公主气冲冲地把手巾摔在盆里,“我能不能杀了袁适?”
清商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殿下,这种话不能乱讲。”
“谁说我是乱讲的!”永庆公主在房间内走了几圈,又道:“我仔细想过了,耶娘现在逼着我和他做和睦夫妻,不可能同意和离,我想摆脱他,只能把人弄死!让人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没人会知道是我干的,这样最稳妥!”
“殿下,眼下满城都是小报的流言蜚语,如果现在杀了袁适,就算做得妥帖,明面上找不出和殿下的牵连,但流言蜚语是挡不住的!”
“我贵为公主,拿他却没有办法吗!”永庆公主越想越气,随手抄起一只花瓶,用力摔在地上。
一片花瓶碎片飞起时划过清商面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红印记,清商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殿下,袁适可以杀,但不能是现在。您且再忍一忍,定会找到合适的时机。”清商道。
永庆公主叉起腰,愤愤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现在就离我远远的,我一刻都忍不了!”
“办法是有的,只是殿下要受些许委屈。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永庆公主一听要忍下委屈,秀眉拧在一处,但还是问了:“什么办法?”
“把袁适的外室接进公主府,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这样袁适可以安心待在公主府,既不会纠缠殿下,也会对殿下感恩戴德。而在外界看来,殿下和驸马都在府里,自是和睦的。”
永庆公主当然不愿意给那个外室脸面,但清商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按你说的办,你去安排,把那个外室接过来。你记着,把她的住处安排得越远越好,别来我面前碍眼!”永庆公主这才看见清商脸上的血迹,眼中划过一丝嫌弃,“你先去把脸上的血处理了,丑死了!”
做戏要做全套,袁适既然说了打算把外室送走,纪茹自然要做出收拾行囊,离开华都的样子。
纪莘出门去见了邱常发,再回来时,纪茹已把行囊全都收拾好。
“阿茹,你稍等等我,我这就收拾东西,和你一起走。”
“阿姊,”纪茹拉住纪莘,“我有阿凝陪我进公主府就够了,阿姊你不必去,这样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纪茹说得有道理,纪莘若是陪着一起去公主府,作用实在有限,倒不如她和纪茹分头行事。
“也好。”纪莘应道,“但你出城这一路我还是陪着吧,等到永庆公主找上你时,我们再分开。”
“不用的,阿姊。估摸着这两日永庆公主便会派人来,我出城用不着走多远,只消待在袁适名下的庄子里,等到人来了,我便说我是在庄子里歇脚。阿姊你不必陪我折腾这一番。”
“可你终归是要出城走一段路的,我还是陪着你才安心。”
“庄子就在城外不远处的鄠县,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不行,我和你一起走。”纪莘回答得坚决。
纪茹和纪莘争得面红耳赤之时,一身男子缺胯袍的阿凝走进了房间,“娘子,马车在角门外等着了。”
纪莘目光落到阿凝身上,“你来驾车?”
“是。我在入宫之前,常常陪家里人一起四处跑生意,你放心,我驾马车很熟练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的意思。”纪莘连忙解释,“只是你们连车夫都没找,两个女子孤身上路,若遇上匪徒怎么办。”
“路程并不远,哪里就能遇上匪徒。”纪茹道,“更何况,我们就是要做出郎君悄悄养着我,现在又要将我悄悄送走的样子,如果大张旗鼓地找车夫送我们,岂不是会露出破绽。”
“也是,但我必须和你们一起走。”纪莘道。
纪莘一再坚持,纪茹无法,只能同意和纪莘一起。
纪莘飞速收拾好了行囊,三人便上路了。
马车驶出城门后,纪莘掀开车帷一角向外看,疑惑地道:“为何不走官道,要走这种林木茂密的小路?”
纪茹向外探了探,又坐回座位,“这路我认得。我最初被袁适救下时,他带我在庄子住过几日,然后才去的私宅,当时走的就是这条路。走小路比走官道能快半个时辰,阿凝走得对的。”
纪莘点点头,放下心来。
林间静谧,周遭只有清脆、有节奏的马蹄声,树木枝叶摇曳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车厢微微摇晃,令人昏昏欲睡,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
变故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两声“咻,咻”的箭羽破空之声后,车厢外的阿凝“啊——”的一声凄厉尖叫,马车狠狠一震,停在了路上。
纪莘急忙掀开车帷查看,一支箭射中了马匹,马匹已经脱离车厢,倒地不起。阿凝左肩中箭,虚弱地靠在车厢外壁,右手捂着左肩,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汩汩流出,滑出指缝。
纪莘胡乱从行囊中拽出一件衣服,捂住阿凝伤口。
“阿凝,你还好吗?”纪茹看到阿凝受伤,眼眶立刻红了。
阿凝忍着疼痛开口:“应当是沿路打劫的匪徒。”
“马没了,我们不能留在马车上。”纪莘当机立断,“所有行囊留在这里,我们下车。匪徒过来之后,看到马车上的财物,或许不会追我们。我们必须赶紧跑。”
纪茹点点头,搀扶阿凝下车,向前指了指,“我对这里的路有点印象,向前十里就能到庄子了。”
“好,我们快走。”
纪莘领头,踏着杂草和落叶,不断在林间穿梭,不时回头查看纪茹和阿凝。
好在阿凝精神尚可,在纪茹搀扶下走的速度不慢。
突然间,伴着枝叶断裂的咔嚓声,纪莘身后传来两声惊呼,紧接着是地底两声沉闷的“咚”声。
原本紧实的地面突然成了一个大洞,纪莘扑到大洞上方,朝下叫道:“阿茹,阿凝!”
回应纪莘的,是纪茹的几声哀哀尖叫,随后阿凝的叫声响起,“这里是个猎洞,娘子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
纪莘上身探进洞中,猎洞约有四、五米深,她向下伸直手臂之后,无法够到洞底的纪茹和阿凝。
阿凝抬头向纪莘喊道:“阿莘,你不可能把我们拉上去的!你先去庄子求助,找人来救我们!”
“好!你们撑住,等我!”纪莘爬起,用尽全力向前跑。
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空中再次传来箭羽破空之声,纪莘下意识地向声音的方向看,射箭之人就在不远处。
一支箭直直地在向她眼前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