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0-平行时空37
“孟总,这周华昇的律师已经来了三回了,我真的想不出来什么理由再推了,您看…”
孟宴臣放下酒杯,倚在书桌上看那一墙标本蝴蝶,这是他从前唯一能提起兴趣的东西,肖亦骁说瞧着瘆人,他便想拆了重新装修,别吓到他爱的人。
后来还是华衿不让,说既然他喜欢,一点点亲手做出来,干嘛要拆,她也觉得漂亮,只是冷冰冰的,要加点什么鲜亮的在一旁。
她于是常常亲手剪枝插花,鲜嫩馥郁的花骨朵让死去的蝴蝶少了几分冷色,仿佛回到了振翅时的光景。
可她有一阵子没有回来换新的花了,清洁工知道华衿喜欢自己做这些,也没自作主张来收拾这里,花败了,有的垂在枝头,有的落在地上。
“孟总?您在听吗?”
“…嗯。”他骤然回过神来。
“我们看了对面送来的协议,孟总,华总那边真的是很有诚意,财产方面都能谈,合作项目也仍然以商业效果为首位,最大程度降低离婚对两方公司的影响。”
“那边说您和华总是和平分手,不想闹得不愉快,以您和华总这样的身份,要是走诉讼程序就太张扬了,会很影响股价…”
孟宴臣笑了一声。
“…孟总?”
“不离。”
孟宴臣收回目光,没再去看那些死气沉沉的蝴蝶和衰败的花,他垂首,摩挲着手中的相框。
“我们不会离婚的。”
“所以,管好你的嘴,别再提那个该死的股价。”
“……”
“我们一定会离婚的。”
华衿揉了揉眉心。
“不要再说了,我让你去就是为了把影响降到最低,华昇不会因为我离婚就完蛋,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张律师。”
“…小华总,您真的不打算跟华董商量商量吗?”
“是我要离婚,不是他,他已经离过了。”华衿冷笑一声。
“哎呦大小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国坤那边的律师一直在给我打太极,我看孟总根本就不想离,这要是闹大了…”
“别告诉我这么久你连国坤的律师都没见到。”
眼看律师搞不定,华衿订了最早的航班回燕城,飞机上信号不佳,她打开聊天框,孟宴臣最后一次信息是一周前。
【什么时候回家呢,衿衿。】
她那时忙得没有顾上回复,后来想起来又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自上次提了离婚过后,华衿就直接打了报告派驻西北分公司,她知道国坤到了业务旺季,离不开人,孟宴臣追不过来。
逃避可耻但有用,工作压在身上,脑子就顾不得胡思乱想,她快要把自己榨干了,连秦子阳都看不下去,给华家打小报告把华衿叫了回去。
也就是在飞机上,漫长的空暇才让那个人的身影成百上千倍地充斥回她脑海中。
对话框中他锲而不舍的消息对面,是她简洁冷淡的回应,一直到上周,没有回复,他便没有再发来。
华衿茫然地想,她怎么舍得这么对他,她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们太像了,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言行举止,都跟她的爱人一模一样,她难以分辨,于是更自惭形秽。
华衿能看出他的内心一直极力想要撇干净与那个人的联系,他抵触主卧,改变习惯,甚至故意选择风格迥异的戒指。
可他们都是孟宴臣,有着一模一样的灵魂,比双生子更加相似。
华衿觉得,自己也是个很不称职的妻子,她分辨不出爱人的灵魂,但至少要记住他。
她不再想那个人爱的是哪个华衿,不再想得到这一切的答案,她意识到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要带着不解和遗憾直到进坟墓。
全世界都当孟宴臣是失忆,连他自己都想与另一个灵魂割席,只有她记得那个人,华衿想,那么她要永远记住他。
她没有做错。
“女士,您还好吗?”空乘慌张问道。
“我没事。”
华衿平静地望向窗外,飞机马上就要着陆,玻璃外是燕城璀璨的灯火,玻璃上,是倒影里蜿蜒的水痕。
下了飞机,华衿叫司机直接送她回了和孟宴臣的家,想着在家里等他回来谈谈。
一进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开着一盏钓鱼灯,孟宴臣安静地躺在地毯上,如果不是那盏暖黄色的月亮灯,华衿都没发现他在。
此时此刻,他确实也不应该在这里。
“孟宴臣!”
华衿连鞋都没换,跌跌撞撞跑过去,触摸到他平静的呼吸,才发觉自己过分惊惶,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
孟宴臣睁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闭上。
“又在做梦。”
酒精让头脑迟钝,痛觉却并未麻木,他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像躺在思念的那个人怀里。
一滴水落在他的侧脸,灼热地,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去,孟宴臣蹙了蹙眉,半眯起眼竭力想要看清面前栩栩如生的梦境。
一滴,又一滴。
她看着自己,崩溃般地流泪。
“…华衿?”
“你为什么,在这里,国坤今晚有活动,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家里。”华衿说得断断续续,哽咽夹杂在那些落下的水珠中间,让人鼻尖发酸。
他伸手去抹她脸上的泪,一下一下,如何也抹不完。
“这次回来还走吗?”
华衿知道,他说的不是出差。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根本不认识我,对你来说,他抢了你的身体,给了你一个莫名其妙的婚姻,你只是想对我负责,对国坤负责,对股价负责,不是吗…”
她挣开他的手,语无伦次。
“你到底是谁啊?我分辨不出你们,我分辨不出…”
“我就不行么,”孟宴臣垂眸,“我也是孟宴臣啊,我就不行么?”
他在这具身体的归属上仍坚持着极强的排他性,假装恢复记忆扮演那个人一直让孟宴臣极为抵触,可他也想不到其他办法留住华衿,其实被她发现反而让他轻松了些许。
只是他没想到华衿会如此决绝地要离开。
也许真的是不爱他吧,孟宴臣这么想着,不明白华衿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伸手,还没碰到她就定格,半晌,缩了回来。
他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具备安慰到她的能力和资格。
“你恨他,想与他割席,又不得不扮演他,其实因此很痛苦吧,我们分开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不用你对我负责,国坤也不会因为我们离婚就完蛋…”
“不是因为股价,”孟宴臣攥住了华衿的手腕,“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就当作是联姻,行吗?”
“不可能的,你根本不是会接受联姻的人,无论是他,还是你。”
虽然外界的印象中循规蹈矩的是他,桀骜不驯的是她,可孟宴臣其实比华衿要固执得多。
她很早就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去联姻,只是想争取一些选择权罢了,可孟宴臣不是,他几乎不会拒绝父母任何要求,独独在这件事上顽固不化,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接受联姻。
“对我来说,这不是联姻。”孟宴臣轻声道。
“对我来说也一样。”
如果这是一场联姻,她可以接受所有婚姻中的狼藉,但十分遗憾,这不是,他们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如今她的爱人不在了,她也该离开。
孟宴臣听懂了华衿的话,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角滑了下去。
但是,我好像,也喜欢你。
他张了张嘴,觉得没有必要再说。
“不要哭了,华衿,我答应你。”
……
“孟宴臣你疯了是不是?”
“宴臣我一直以为你很稳重但是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离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和你妈商量商量。”
“你现在就打电话把华衿给我叫过来我问问你们有什么天大的难关过不去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婚姻是儿戏吗?宴臣。”
付闻樱和孟怀瑾机关枪似的,平时优雅端庄的付董此时气得满面通红,把病房里的桌子拍得震天响,连一向温文尔雅的孟怀瑾也无法冷静,抚着心口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