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后看,嬴政以为的一时心软引来的麻烦却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庆轲为他提供了一个临时落脚的仓屋,帮了他的大忙。
还是在二人初遇的那个村庄,于距它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一片林子,林中的树叶大多都已凋零,只有少数几片还顽强的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就会跌落尘埃。
失去了树叶做屏障,树林往日的那种隐秘感也随之消散。幸而木仓处于林中较深幽的位置,四周有虽不青绿但依然参天的大树包围环绕,这才得以保有原本的那份神秘。
嬴政甫一见到这小房子,还有点惊奇,问:“这是刘翁的?”
庆轲摇头,“不,这是一位朋友家的。”
“朋友?”嬴政疑惑,“你在那乡野之地也没呆很久吧。”他十分拜服对方的交际能力,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庆轲说:“我这朋友你也见过,就是那天跟你打过招呼的,那位‘窈窕淑女’。”
窈窕淑女?嬴政有些茫然,待认真思一阵后,脑海中才浮现出了此人的身影。
年轻纤细,温柔美丽,说窈窕淑女并没有错,因为此女完全担当的起这个形容。
忽略心里那点不自然,嬴政笑道:“那当真是位好朋友了,只惋惜她竟遇上你这么个潇洒的人。”
庆轲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也笑了下,却说:“再好的朋友也不会收容我这样的亡命之徒,你我现在这样算是……偷来吧。”
嬴政蹙眉,后知后觉道:“那姑娘不知道?”
庆轲下巴轻点,“当然,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有空闲找别人说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嬴政咬咬牙,道:“我以为——”以为这是你这个浪荡子跟人家姑娘的相好之处。
发现是场误会,后半句话他就没说出口。但很快,一个更深重的忧虑就涌上了心头,他道:“我原以为这地方怎么也算有你的一半,现在看来,竟是分文关系都没有。”
庆轲仰头,出声提醒道:“我帮忙修葺屋顶了,你才是和这儿分文关系都无。”
嬴政哽了一下,似是不明白这人哪来的这些没用的话,他轻斥了句,“少说废话。”
“我的意思是,你我现在处境危急,如果那姑娘和其家人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私自把灾祸引到旁人身上?”
“是啊。”这点庆轲很认同,“这确实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不然你出去找别的地方,我自己留在这儿?”他面上嬉皮笑脸的,嘴里却全是嘲弄的话。
嬴政听罢,心中大为光火,可若说离开此处另找落脚的地方吗……他才不去,怪危险的,毕竟两个死士一个派去递消息,一个还没追上他。
好吧,嬴政就这样一个识实务的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以身犯险的事儿他不想做。
庆轲已经从嬴政的神色中知悉了他的选择,当下便笑问:“如何,跟不跟我进去,蒙公子?”
嬴政神色自若,拱手道:“当然,请。”
“好。”话音一落,庆轲就伸手推开了仓屋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嬴政紧随其后,也没注意脚下,一时不慎,轻踢到了一件柔软的物什。
垂眸一看,却是一只兔子围在脚边。这兔子胆大得很,被误踢了也不见害怕,依然蹦蹦跳跳的要往身前人的鞋面上踩。
面对这么个柔软的小东西,嬴政脚步微顿,没敢继续动作。
但庆轲就没那个好心了,他伸手捏住了兔子的两只耳朵,一把将它提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