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竟若有所思:“所以你说什么新换的纸就是在说这里面的新品。”
於濯尘不容吝啬地夸奖:“聪明。”
“其实我不明白堂堂黑市的入口为什么会在厕所?”别时竟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肮脏的东西,永远上不了台面啊。”
话音刚落,他们停住脚步,走到了随机选择的一段阶梯的尽头。眼界开阔,这里一半灯火通明,一半隐于黑暗,他们站在离地三层楼的地方,俯瞰着臭名昭著的烂柯。
烂柯,是东临市最大的黑市,贩卖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高昂的价格可以变得一文不值,千金难买可以变得视如敝履,就像是一个城市正常市场的翻转。
在这里,没有组织,没有公平。
烂柯这个市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早就已经无法考究了,口口相传的故事只有最早的无处可去的一群人最后的定居地。他们建立了自己小小的王国,选出一个小小的治理者,却又因矛盾和妒忌分崩离析,最后成为一片可以容纳所有的脏污和不堪的无纪律地区。
在这里,没有领导,只有交易。只要你给得起,只要你想要,就一切都成立。
烂柯是取自古诗“到乡翻似烂柯人”中的二字,但是却和那句诗没有一分钱关系,纯粹是因为他烂。
烂到透彻。
城市角落的烂柯人酒吧是他唯一的遮羞布。进入那里的厕所,往地下走,可以看见一座地下小镇,那便是黑市烂柯。
管理部门曾经想过多种办法治理或者关闭这个地方,但都不了了之,没有纪律就是最难办的事情。
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存在的东西就懒得去管,直到出现了外界稀缺的高昂的特效药凯若孢。
而这一切,就像是有一只手,牢牢地攥着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他,到处游荡。
尽管如此,只要有了特效药凯若孢的踪影,别时竟就不可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这是他曾发誓要追查到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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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我们从哪开始啊队长?”於濯尘手搭在栏杆上,手指轻轻摩挲着。
“分头行动。”
还没等动作,就见一个穿着脏污,到处都是破洞,头发乱糟糟,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的人迅速从别时竟身边掠过,拽走了他腰间裤子上挂着的一个扣。
那人见得手,大喜过望转身加快步伐跑去。
还没等跑出两步,就被重重击中后脊骨,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没爬起来。
他趴在地上往后看去,就见那穿着白T恤的少年面若煞神,冷峻的眼神比这地底的气候都要可怕。
别时竟走到他跟前,踩住了被抢下来滚到一边的扣子,冷冰冰道:“又不是黄金,一个破铜烂铁的扣子你也要?”
那人哪是个识货的,一听是自己认错了,还搭进去一身伤,竟一鼓作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劲看了一眼确实为破铜烂铁的扣子,转身跑了。
别时竟也没追上去,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对方跑走的方向。
烂柯的外部构造更像是几十年前还未开发的老旧居民区,残缺的屋面,将倾未倾的墙体,坑洼充满水渍的地面,哪哪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应该被遗弃的地方。抢东西的人转过一个街角就消失不见了。
别时竟没看身后的於濯尘,自顾自走向前方。
於濯尘别有兴致地看向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头到尾都好像只是个旁观者。现下看别时竟要离开,才出声:“时队,我建议一起行动。这里情况一切都是未知,要是出了事另一方很难得到消息,会事倍功半。”
说完他就看向没停下脚步往前走的人,他确信对方听见了。良久都没得到否定的回答,於濯尘快走几步走上前去与他并肩:“感谢时队采纳。”
别时竟:“……”
烂柯入口处没多少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随着两个人再往里走,看见的便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售卖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交易双方都显得格外神秘关着大门的店铺不一定是未营业,或许只是限量限时开放,只要有顾客愿意到来,敲敲门,总是能进去的。
他们二人路过,却几乎不被搭理,除非愿意分出一点眼神在他们所售卖的东西之上。至于其他,管你是谁,有别人需要的物品才有可能被奉为座上宾。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身份的人。
看上去一副国泰民安,但别时竟心里知道,真正的世界,藏在现在每一寸土地之下。
於濯尘不禁感叹:“好热闹啊。”
别时竟冷冷道:“你是来逛街的?要我给你提东西吗?”
於濯尘真诚发问:“真的可以吗?”
话落於濯尘就看见了别时竟那一副“你看到底可不可以”的表情。
他礼貌地笑出声:“开个玩笑,别激动。”
随即,他感受到自己肩膀上滴落了什么冰凉的液体,润试了肩头的衣裳。抬头往上看去,只看见了被凿开的岩壁。
烂柯处于地底,周围的一切都是被凿出来的痕迹。地底潮湿,岩壁滴下受着潮气的地下水,落在黑市的每一寸土地之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切都十分正常,就在於濯尘收回视线的一刹那,他看见了一道身影,转瞬即逝。
於濯尘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手悄悄穿过别时竟身后轻微摆动的尾巴,搭在对方肩上,还没等对方抗拒的动作,就先一步捏紧了对方肩胛骨示意有情况。
他偏头看向别时竟,好心提醒着他。
“你要钓的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