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官于我的故事,是从半年前的夏季开始的。然而我与应官两个人的事情,严格来说应该是从我进入FED而起的吧。
我那时还未想过能够真正地进入FED,连夜输着液,糊里糊涂睡着的时候,只觉得身旁有人在轻声说话,话里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醒来时身旁却一个人都没有,床边摆着水晶底金灿身的奖杯,底下浅浅刻着我的名字。到头来,还是没有送给他任何东西……
喧嚣吵闹的玩笑声从门口传来,有人说“嘘”了两声,“小声点”,吵闹的声音减缓下来。几个人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几双眼睛在看到我早已坐起来的时候都有点措不及防。
我早已认出刚刚是林兴的声音,故作被吵醒般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姜思名“哇”了一声,扑到我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夷商!”
脏死了,我嫌弃地把他的头推开。林兴他们都围在旁边眼含笑意地看着我,我实在不习惯这种场合,从小到大,拢共也没住过几次院,即使生病了,陈营他也没有太多精力照看我,毕竟他自己也太多事情。所以,被他们这样看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睡了一夜,我浑身都是劲,扯开被子在床上蹦起来,刚想大喝一声有劲,他们冲上来直接用被子把我又扑了下去。
“唔!”我差点被闷死。
节目在今天就正式结束了,XBZ竟还顾着几分情面,没有立刻把我扫地出门,让我有两天租房的时间,不然我今晚就得流落街头。
说好的进入FED的机会,在我们临走的那一刻也没有半点风声。我分不出半点心思来收拾行李,回来的路上,姜思名他们唠唠叨叨地在耳边诉说着昨夜舞台发生的事情。
最后成团的,无疑是ABURP,这早已是注定的事情,在节目录制之前,大家都已知道了。但节目结束之后,大家对于这样的结果却没有了开始的质疑。
其他人,就像无悔的陪跑,究竟值不值得,每个人都清楚。我看着奖杯底下的刻字,光滑的金属面映出我茫然的脸。
姜思名来的时候带了多少行李,现在就要原样地搬回去。他累得气喘吁吁,倒在行李箱上哀怨地看着一身轻松的我。
我问他:“你送了什么给许老师?”
以他的脾气,送了之后不和我胡侃一通,简直奇怪。他却脸红起来,挠挠头说:“我问蓥莹老师喜欢什么,她说以后还会见面的,叫我不用准备了。”
我很想“切”他,却忍不住笑了下,觉得他傻,不懂许蓥莹这样说肯定是要他进FED了,但笑完登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头来,我和应官没有说上一句话。
刚刚回来的车上,他们挤兑我吐了应官一声,我勉强笑着回应,却早就半点不想回想。说我幼稚也好,小气也好,反正不想回想起来这件事情……我不是气自己丢脸,而是到最后,和他竟然就这么草草道别了……
这算什么?我看着手里的奖杯,突然觉得它遍体生灰。姜思名奇怪地瞥了眼我的神色,道:“你是不是嫌它脏,都擦干净了?”
是的,我昨天吐了遍地,连奖杯也未曾幸免。他说起来,我才记起。
“谢谢你们了。”我发现其实谢谢真的并不难以启齿。
姜思名“啊”了声,“这也不是我们洗干净的,是应官老师。”
我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昨晚被工作人员草草送去医院之后,现场是什么状况我全然不知。昨晚的直播视频和录制回放当然都能看,他们在车上也曾提及,但我既不想看,也不想听他们讲,总是插诨着扯开话题,仔细想来,是我不想去想,不想去面对。
喉咙有点发干,我问:“应官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姜思名思索片刻,摇摇头,“他就把这个给了我们,然后就走了。”
我默然垂头,姜思名道:“应官老师可能顾着换衣服吧,也没有和我们合照。”
我登时心里更不是滋味。若非遇上我,应官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吧。
回去的车上,人没有来时多,虽然不算稀疏,却也颇显冷清。我还是有些怕冷,靠着车窗睡了过去。一路颠簸,只觉得头不断砸在玻璃上,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几年来,竟然难得放了假。从前虽每日也浑浑噩噩不知做些什么,但时间再多,总觉得行将就木。这两日却只有空空荡荡的闲时,XBZ那纷繁的人来人往突然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住了几年的宿舍两天后也将不再属于我。是时候找个新房子了,我却半点都不想动,手里捏着手机,却不曾亮起屏幕,其实我也不知为何要看着它,但我只是看着它。
“啊!”深夜十一点半,姜思名突然踹开我的房门冲了进来,团抱住我,“夷商,你收到通知了吗?!”
他口水全喷在我脖子上,我正准备薅住他的头发把他拽开,却被他怼在面前的邮件定在原地。那是一张精美的电子请柬,发送人来自节目组邮箱,邮件标题上简短地写着“诚邀您参加FED训练营”。
我本以为我已准备好坦然接受结果,然而这一刻赤裸裸的现实刹那间就击溃了我。我嘴唇发抖,甚至对朋友没办法说出简单的恭喜。
姜思名夺过我的手机,“快快快,里面可以选宿舍,等下我隔壁就被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