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体育场的铁丝网,慢慢走着。应官走在前面,我一步一步地跟着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迟疑地放缓本来就不紧不慢的脚步,等我走到他旁边,说:“我和你说这些,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本来也不该在正式确定名单前就透露谁有可能进入FED培训班,只是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他到底是怎么注意到我的状态的……我拼命回忆与他相遇以来的相处,好像从未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片刻停留在我身上,除了那天在XBZ。
我想了想,忐忑地问:“老师那天在XBZ,都听到了吗?”
“有听到一些。”他淡淡地说,眺望着前方,“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微愣,不知该不该如实地说出来。那些关于吴界的辩驳,关于无妄的过往,有种隐秘性,离开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再次说出来,就像把自己脱光衣服暴露在人前,需要巨大的勇气。
但他既没催我,也没有转移话题,只是轻轻地走在我身旁,他靠着铁丝网那边,身上的衣服微微摩挲着夜里冰冷的铁丝,发出细碎的声响。
大概没有人能够拒绝应官这如天上月光般温柔地覆照大地的关怀吧,我认输了,却心甘情愿。我呐呐地把那天的前因后果都说与他听,起初还有些别扭,但到最后,那种无处发泄的憋闷的情绪,竟然就那样顺理成章脱口而出了。
我自认是一条烂咸鱼,那天和刘稼打起来也不过是偶尔扑腾两下翻个身,实际上早成为“淡人”了。可我竟越说越激动,期间理智告诉我面前的人可不是姜思名他们,而是只能算刚相识的应官,但当我难掩情绪面对他时,他没有半分不耐,只是专注地倾听我倾诉的内容,好像大海,包容万物。
我对应官不可撼动的信赖正是从那时慢慢建构起来的,无论何时,他总是站在那里,不会离开。无论是我,亦或姜思名和Edbert,我们能肆无忌惮毫无畏惧地向前奔跑着,是因为我们知道应官总会陪着我们的。
我难得地从他的脸上察觉到不悦的神色,他紧皱着眉头,“我认为XBZ有必要加强对艺人艺德的培训。”
他没有指名道姓是缺德是谁,但我对号入座地把刘稼和我都归入了该行列,不敢发表意见。
我们刚好走到出口,他停留在那里,问:“所以你那天是想找胡老师解约?”
“……是。”我天花乱坠随口即来的瞎掰在他面前发挥不出半点用武之地。
“再试试。”
我张大嘴巴,“试……什么?”
“试试真正地投入音乐、投入训练。”他慢慢停住,又慢慢继续说,“就像你对《左跳》那样。”
正主突然对我说出《左跳》这首曲子,我浑身经脉突突地跳起来,血液疯狂涌动,他会提及那天我作的词吗,会接受我对它虔诚的钟爱吗?
“你要学会完全投入身心。对你们来说,乐理知识的枯燥是无法避免的,要接受它的晦涩难懂。单凭对一些歌曲或乐器的特定热爱,是不能长久发展的,即使再喜欢的东西,也会有你觉得无聊的因素铺垫。”
他说了好多字,并非我臆想的惜字如金,但那种沉闷的刻板印象,远远不如眼前的他来得让我尊敬,又沉溺。
从没人对我说过这些,某些称为醍醐灌顶的感觉飞逝而过,我没来得及抓住,却深深记住了他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