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本就特意没关,此刻方便了他从中跳出,足尖在窗沿一点,整个人如旱地拔葱腾空而起,落于客栈屋顶之上。
足尖轻轻于瓦片一点,轻柔无声,人已然往前飘然而去。
动作迅速,衣物颜色又与夜色相融,一时之间不论外面盯梢的还是屋内酣睡的,都没察觉屋顶多了一个人。
圭期一边从这个屋顶蹿到那个屋顶,一边想着晚上趁着送洗澡水时小二递进来的情报。
安玲珑居然强行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下山了,消息从佛陀山和安玲珑同时出发,哪怕安玲珑拖着伤体行动不快,一路都有关于她的行踪不间断的往这边递,圭期也觉有些烦躁。
毒老头是不可能让人护送一个随时会被追杀的半死不活的人的,他不会为了别的不相干的人陷自己人于险地。
所以此刻的安玲珑是没有任何保护的,就她目前的状态,随便来个二流身手的都能弄死她。
“真的是,为啥不听劝呢,好好的养好身子再来报仇也不晚啊,这要是死了,我不但亏本还得自己动手报仇不成?”
嘴上嘀咕着,脚下不停。前方就是巍峨的城墙,圭期速度不减,从城墙根部往上跃起。
双足于几乎垂直的城墙上连续数次轻点,人已然如青烟一般飘上了城楼。这一段不在四个城门范围内的城墙,除了固定的守卫和巡视的卫队,倒是稍微比城门处人少些。
且到了三更,人自然的困乏,圭期从城墙上一闪而过的瞬间无一人看见。倒是离得最近昏昏欲睡的守卫背后一阵凉风刮过把他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四下张望,除了不远处的同僚,没有任何异常,他以为只是晚上自然刮风,整了整身上轻甲,重新站好。
一道黑影从城楼上如飘絮般落下,一落地就往不远处的林子里冲了进去。
“呵,打不过你,小爷还不能跑了?”圭期回望繁花城方向,嗤笑一声。
远处,莫问瞧着那道飘落的影子,对跪地的几人冷声道:“行了,都走吧,零三在下个镇子找机会和我会合,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二十七这次的事办的不错,回去自己去领该领的赏金。”
“是!阁主!”跪着的三人低声应答,而后毫不犹豫分作三个方向飞速离开。
莫问站在原地,目光投向方才人影落下的地方,冷凝的眸子浮现一丝笑意:“你真以为你能跑掉吗?”
音落,人离。黑暗的林子中好像从未来过外来者。
圭期一路飞奔,未曾停歇,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堪堪停下,叉腰,转身,眺望:“应该,追不上了吧?”
“什么追不上了?”
“卧槽?!”圭期人未回头掌风先至,一掌劈向声音所在,同时带动身体往后转回。
来人一手抬起,以小臂硬接了他这匆忙的一掌,两人内劲相冲,同时往后倒退,圭期退了三步,来人退了一步。
圭期不爽的吐气:“这掌不算!”迎头而上又是几掌劈出,重点照顾对方头脸部分。
莫问轻松接下,笑问:“你莫不是嫉妒我这张脸?”
“呵,嫉妒你长得比我美吗?”圭期深谙怼人秘诀。
果然,莫问霎时就拉下脸来,冷声提醒:“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所以,你对朋友向来如此喊打喊杀的吗?”圭期眼见几掌下去毫无建树,一个回旋,右腿弹起直冲下三路而去。
这一脚发了狠,很难说他不是带着泄愤的想法,莫问往后闪身退开:“你若是承认你是我朋友,那么也不是不能破例。”
“啧,果然打不过,没劲。”圭期撇嘴,收回踢空的脚。
重新被缠上,圭期也没了脾气:“你爱跟着跟着吧。”破罐子破摔了,爱咋咋地。
莫问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问了一句:“那俩人是你杀的吗?”馆外暗地里(那两人自认为的)意淫他二人的一胖一瘦两名书生于回家之后暴毙。
这很难不让他想多,莫问爽快承认:“是,我派人杀的。”
“他二人不过说了几句,拔掉舌头也就是了。”动不动就杀人杀心也太重了,不像他,一般不杀人。
莫问已经与他并排而行,闻言侧首看他:“胖的那个家中妻子被打的遍体鳞伤,他喜男童不喜妻子;瘦的那个家有余财,是南风馆常客,且他点过的,三日内都不能下床。”
圭期诡异的沉默了一瞬:“死的不冤。”
他奇怪的看过去:“你居然还会调查之后再杀?”这人怎么看怎么邪性,不像这种会调查清楚再下手的人。
“这不是,我‘朋友’不喜胡乱杀人吗?”朋友两字咬的极重。
这次,圭期没有反驳,也不知是懒得反驳,还是默认。反正对莫问来说,统统算默认。
“行了,走吧,害我半夜起床,困死了,找个地儿补眠去。”一马当先轻功疾驰,有点后悔怕暴露把玄夜幻雪留在前面的镇子里了。
莫问顺从的跟了上去,夜空中,两道影子在树梢飞速划过,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