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dley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黎乐收拾行李。

“……真的要走吗？”他问道。

黎乐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整理起来，自从有了朗星后，家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物品，他的行李箱有限，剩下的恐怕只能扔掉了。

“嗯。”他应了一声。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路之恒拿朗星来威胁他，估计回国之后还会限制他的出行，或许连电话都要被监听吧。那个疯子，一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翻出了一盒很久没用过的信息素贴纸，盖住了露着丑陋伤疤的腺体。

他又去大树下和念星聊了会儿天，他想翻出木牌带念星一起走，他不忍心小家伙孤零零留在这里。可他更不愿孩子和他一样回到那个牢笼，念星应该自由，带着他的那份期许无忧无虑的在另一个世界生活。

和念星保证将来一定会回来看他后，他恋恋不舍地回了院子。车准时停在院外，向博洋把行李一一搬上车。

就当黎乐上车时，Bradley突然从屋里追了出来，按住即将关上的车门，没等黎乐出声他就一把将人拥进怀里，这是他这一年多来第一次抱他，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一定要记得我。”

他把脸埋进黎乐的颈窝，想要记住omega的味道。可他是beta，他闻不到信息素，连黎乐常用的那两支人工信息素都闻不到，他只能闻到和朗星衣服上一样的奶味。

他曾问过黎乐的信息素是什么，但黎乐不告诉他。

黎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抚着Bradley的后肩，轻声道：“我会的。”

这个从第一次见他就学着电影里情侣间爱称那样呼喊他的男孩，他很热情，他的感情也很真挚。可是……他太小了，这种不成熟的感情他经历过，他也知道最终的结果。

更何况，Bradley未必是真的爱他，只是因为带他出去会让朋友羡慕罢了。

这个偏远的小镇从来没出现过东方面孔，他是第一个，等新鲜感过去，这份炙热又散漫的所谓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被曾经的感情伤得太深了，不敢奢望新的感情，更不敢再给出仅剩一半的真心了。

-

车没有去火车站，黎乐望着窗外，不远处空阔的草地上停着一架私人飞机。向博洋引着他进飞机，直接带到了后舱，然后很有眼力见地拉上了门。

舱里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幽黄的灯，照着路之恒略微模糊的侧脸。

“朗星呢？”他冷下语气问道。

路之恒的目光从书上慢慢移到黎乐的身上：“小声点，他刚睡着。”他指着另一边，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黎乐立刻走过去，俯下身子一遍遍吻着熟睡中的朗星。

这是朗星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黎乐拥着那个小小的身体，感受着真实的触感，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身后传来走近的脚步声，黎乐被箍进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你眼睛里都是血丝，昨晚一定没睡好吧。”路之恒轻轻蹭着他的后颈，却触碰到了信息素贴纸。

“怎么又贴上它了？”路之恒想要去撕掉，但被黎乐死死用手捂住。

“行吧，想贴就贴吧，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我是不会再标记你的。”他在“再”上加了重音，像在提醒什么。

黎乐不说话，默默注视着朗星可爱的睡颜。

路之恒也不在意，只要黎乐来就足够了：“抵达国内还要很久，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我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宝宝。”

黎乐背对着灯光，整个身子完全融入昏暗。

他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话要和路之恒说。

·

他们并没有回路家，路之恒带他来到一个公寓。

公寓很干净，黎乐走进来时还闻到了淡淡的香味，看样子是有人提前来打扫过。

三室一厅，卧室两南一北，主卧朝南，白天时阳光甚至可以均匀地洒落在床前，客卧放着一张小床，四周都用防护栏隔着，一看就是给朗星用的。

另一个客卧在北，房间里只有一张书桌，旁边空着一大块地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没放进来。

路之恒牵着他的手参观完整个公寓，然后对他道：“以后你和小星就住在这里，空间是太小了些，但只能先委屈一下你和孩子。”

朗星对陌生的环境有些畏惧，一直躲在黎乐的怀里不吭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和爸爸说话的怪叔叔。

黎乐却没看他一眼，盯着墙角的一个正在亮着红光的摄像头道：“你是要囚-禁我吗？”

刚才他数了，公寓里装了大概六个摄像头，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监视之下。屋里所有的门把都被拆卸了下来，锁孔处留下一个又圆又黑的洞，将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彻底暴露在视线之中。

寒意如电流般迅速从脊背中间窜过，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恶心。

路之恒微微皱眉：“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出去，爷爷对你逃跑和洗标记这件事很生气，如果让他知道你回来了，你应该能想到会有怎样的惩罚。”

呵，又是惩罚。

黎乐苦笑着：“我本来可以不回来。”

他可以继续在小镇上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一个人足够养一群猫狗和一个小孩，他的邻居也很好。他的人生兜兜转转终于偏向了正轨，偏偏这个时候路之恒出现了。

他打破了这份平静，让他置于担惊受怕和委曲求全的生活。

悲哀蔓延至心头的每一个角落，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了。

原来心被伤痛了，是真的不会再疼了。

“阿乐，你别说这些话……”

“朗星累了，我们要休息了，你走吧。”他不想再说话了，尤其是对着路之恒。

他都被逼着回来了，还有什么条件谈判呢。

他只能沉默，做一只被豢养在这座“牢笼”里的金丝雀。

黎乐毫不犹豫走进主卧，把朗星放在地上，他背抵着门，像在防着alpha会进来。

他不会和朗星分开。

好在路之恒没有强求。

很快，他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给路之恒打了电话，随后是脚步声离开，屋门关上了。

公寓安静了下来，黎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朗星害怕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