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乐的手伤得很重,几条神经被切断了,当天动了手术。
术后,黎乐问医生这伤会不会影响弹琴?
医生一脸很抱歉的告诉他,即便日后痊愈,也不可能做到恢复如初。
“……谢谢你医生。”
他以为自己会难过地发疯,然而医生的话一出,他却意外地心如止水,好像那颗心早就被冻僵了一样,终于感受不到任何伤害了。
麻药劲在慢慢减退,手掌的疼痛逐渐加剧,黎乐难受地闭上眼睛,只有看不见光影、身体和大脑全部放空才能稍微好受些。
乔温言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心疼地看着他缠满了绷带的手,耀目鲜红的血迹从掌心洇散开来。
听到旁边的抽噎声,黎乐用另一只手握住他:“没事,别担心。”
昨天他被路之恒紧急送来医院,意外碰到了同来医院的乔温言。
“我怎么能不担心。”乔温言抹去眼泪:“你和那个姓路的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好事,你这可以弹琴的手啊!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他撸起袖子气冲冲要出去,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见黎乐痛到吸凉气的声音,他又赶紧跑回来。
“又痛了?”
黎乐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别去,他现在可能在陪情人吧,又哪里能顾得上我?”
路之恒把他送来医院后突然就不知去向,黎乐也没去管他。
乔温言不明所以望着他:“什么情人?”
“……没什么。”黎乐满脑子都是推门时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个人,他们应该勾搭有一段时间了吧?情人养在外面,路之恒还每天来找他做-爱……真恶心。
乔温言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问。
沉默了几分钟,乔温言还是张口说道:“宝,有件事情我得给你说。”
他顿了顿:“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老唐一直在找办法救你出来,他去过科医,但是被路之恒的人给赶了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被他爸带走了,我想应该是路之恒又做了什么手脚。但老唐一直和我联系,他说当初是他先对不起你,这一次他不会放手了。”
乔温言多少知道了他们从前的故事,他有些唏嘘,可是……选择权在黎乐,他也只能在中间传达。
他看着黎乐,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
可黎乐仍然很平淡,好像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你就当我比较八卦吧,你和老唐……还有没有可能?”
他是真的觉得唐至比姓路的好上一千万倍,唐至很温柔,从来不会大吼大叫,更不会伤害黎乐。他们可以一起弹琴,唐至也最懂他,他们看上去就很般配。
黎乐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乔温言叹了口气:“好吧,以后再说吧,我去给你拿药。我晚上就在这儿陪你,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可想你了。”
这一次,黎乐点点头。
听着乔温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黎乐缓缓睁开眸子。
他对唐至究竟是什么感情呢?这么久过去了他甚至都快忘记了。
他曾经也交付过一颗真心,可是对方的计划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以为自己真的很重要。
后来他又傻乎乎把心捧了出去,如今的结果也显而易见,他落得一身伤。
爱一个人太要命了,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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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听说了急匆匆赶来看他。
她同时带来了离婚协议书,关心完黎乐的伤势后立刻联系朋友询问康复治疗。
“姐姐。”黎乐打断她的动作:“等离婚后我准备去国外,我想先去伦敦看望教授,然后……还没想好再去哪里,只不过一旦我离开,北临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了,我不放心。所以我想……”
黎音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我们俩想到一块了,正好我也打算今天来和你商量的。你现在状态不太好,照顾妈妈的精力也有限,我想带她去我那边生活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
“我们心有灵犀。”黎乐微微一笑。
黎音又和他聊了聊公司的事情:“康信现在主要的业务和研究所都在海外,国内只有几个研究所仍与科医有合作往来,自从过了那几年最难熬的时候,康信已经不再倚靠科医的扶持了,如今他们仍然很需要我们的核心技术,不会真的闹翻脸的。”
“所以公司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家里呢也一直有阿蔚打理,妈妈也喜欢小孩子,总之……你完全可以放心,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三年多他们路家借着我们不断扩大势力,许多研究技术都是康信帮他们疏通的,如果说以前的恩情,这些足以还清了,不用再搭上你的未来了,小乐,你明白姐姐的意思了吗?”
她一一叮嘱着,就怕在提离婚的时候路之恒以公司为要挟。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离开路家。
黎乐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动摇的。”
他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曾有一个孩子。
“我也不会屈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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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定没有大碍黎乐就办了出院手续。黎音公司突然有急事,来不及与黎乐告别,昨晚就带着母亲和一家三口回去了。
他们在路上打了视频电话,两个小孩子对着镜头开心的打招呼。
黎乐眼睛里满是和蔼,好像从屏幕里看到了自己本该出世的孩子。
有些不舍的挂掉电话,黎乐翻看着这份离婚协议。他什么都没要,只要离婚后他就能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