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还有唰啦系腰带、叮叮当当检查武器弹药的声音。
开窗,关窗,一秒后是树冠枝叶碰撞的哗啦声。赫克托从客厅的窗户翻了下去。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五条悟耸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掀开眼罩丢在枕边。
他侧过脸,贴着枕头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奶油味,和那个人身上一样。
被子里也是这种味道,好像掉进了爆米花的巢穴,四面八方全都是甜蜜蜜的小点心,无孔不入,无路可逃。
奇妙的是,虽然是独自一人被困在别人的地盘里,五条悟却莫名的感到放松和自在。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是如此鲜明地存在着,昭示着无声无息的陪伴,就像赫克托本人一贯的做法那样……令人熨帖且安心。
艰难地滚动身体,五条悟改为侧躺,伸手在枕头上摸摸捏捏。
可是蓬松的枕头表面整洁干净,香香甜甜的,没有异物存在。
蓝眼睛睁大了。他不甘心地四处拍拍、仔细寻觅,终于在枕头顶部与床头的夹缝里有所收获——是一撮细软的白色绒毛,大约是今晚刚刚蹭掉的,没来得及被主人扫去。
五条悟释然地笑了。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蹭蹭,合上眼睛。又把手塞入枕下,却仍捏着那簇绒毛。
在香甜的奶油气味环绕里,很快就睡熟了。
……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五条悟是被灿烂的阳光、刺耳的电话铃声共同唤醒的。
将将恢复神智时,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翻身,摸索着想拿手机……
然后就连带着整卷被子一起滚落在地板上。
“……”
我是谁,我在哪儿?
五条悟平躺在地板上,白发凌乱。湛蓝的眼睛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发呆。
六眼将周边环境信息一股脑传入脑海,他却暂时顾不上去解析。
[现在几点了?]向来敏锐的大脑此刻尚未清醒,朦朦胧胧的,带着淡淡的疑惑:[我整晚一次都没醒吗?]
五条悟怀疑人生:[赫克托难道给我下了昏睡药?]
手机仍在桌面上坚持不懈地响着。亮起的屏幕上,是一根黑橘相间的大尾巴,弯曲成拐杖糖的形状。明明是没有面部表情的绒毛,却莫名透露着一股骄傲感。
随着来电中断,屏幕熄灭,那根尾巴也渐渐淡去了。
[对了,赫克托酱去做我的任务了!]
视野广阔的六眼将尾巴的信息录入大脑,五条悟提取到关键信息,猛地清醒了。
有些担心:那家伙,应付得过来吗?
他想爬起身去拿手机。
爬、爬……挣不开被子。
五条悟:“……”
饱满的被子卷在光洁的地面上翻滚摩擦、弹跳扭动,甚至用上了六眼的超规格视野,可算是找到接口了。
五条悟低头咬住那一片被角,努力昂头向上扯。如是反复几次,终于给这严丝合缝的东西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这……呼呼,这也太紧了。”
顶着满头凌乱的白发爬起来,五条悟扶着桌子,有些狼狈地喘着粗气。他甚至顾不上遮挡身体,而是盯着摊开在地板上、人畜无害的柔软织物,心有余悸。
[那家伙,是有多怕我跑掉啊!]
带着对“被子”这一物品的轻微阴影,五条悟拎起薄被,遮住身体。他顺手点开手机:是伊地知的未接来电,以及一条短信。
|布雷德先生已完成任务一,我们在去往地点二的路上。他说要顺路把您其余的任务也做了,您看……?|
除了紧急的任务,今天原定计划好像都是祓除咒灵?
五条悟想了想:嗯,没有救人或者找人的。
他回复:|尽全力辅助他。|
放下手机,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拿起来:|肉眼来看,他受伤了吗?|
很快,对面回复:|有些擦伤,看起来行动自如。|
过了会儿又是一条:|布雷德先生说他无内伤。|
|不要说是我问的。|
五条悟放下手机,心情舒畅。
他披着被子,在赫克托的卧室里闲逛。
晨光为墙壁镀上了一层金辉,整个房间仿佛沉入了金色的海洋。这样明亮而蓬勃的色彩带着无尽的活力与希望,只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期待,忘却一切烦恼。
五条悟想起了赫克托的黄眼睛,望向自己时,微微闪着光……
“糟糕。”他捂住眼睛,喃喃自语:“这下完全是赫库酱的样子了……”
窗户正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幅世界地图。书桌就靠在墙角,上面凌乱地堆叠着三摞图纸。
五条悟凑近看了看,纸上用铅笔画有简洁而精密的线条,是同一样武器不同角度的设计稿。有好几个版本,打着神秘的标记。还有几张散落在椅子上,写满了用量计算的公式。
[他的刀出问题了?]这是五条悟的第一想法。
[应该没有,昨晚没见到他维修。]他随后确认记忆。
那,这会是什么呢?
好奇地翻看着,五条悟突然发现,每一张图纸的左上角,都画着个羽毛球似的标志。
底部半圆形,里面写着阿拉伯数字5;顶端像简笔画的草丛般毛刺刺分叉,平滑的中间部分被涂黑了,像一块黑色马赛克。
这难道是……五条悟心中一动。
[过一段时间,也许会收到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