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闻一道拉长的声音穿透旷远的林场:
“四公主到”
此番如一石入水,惊起万重惊涛。
一来这四公主久居深宫,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二来众人或多或少听过那些关于这位公主的传闻。三来君王跟前,竟敢姗姗来迟,是何等的无礼。
四公主果真跋扈刁蛮,礼数不周。
却见皇帝闻声显然也是惊异。
一顶金顶小轿子被抬了出来,两个绿衣女婢掀起帘子。
轿上下来一个女子,一身华裳如火,面上却戴着一个锥帽,叫人看不清面容。
想来是容貌丑陋,不能见人了,众人心中暗忖。
年季华不出府,倒是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秋猎之期很快就到了,因着忧心吹风受凉,是以戴上了一件帷帽防风,却不知众人心中所想。
她浅浅一拜,对着上位之人道: “女儿来迟了,父皇母妃莫怪。”
“没规没矩的,还不快过来。”
皇帝开了口,虽这般说着,语气中却全无责怪之意。
皇后面上更是意外之余染上三分喜色。
“年年怎么来了,到母妃身边来。”
台下众人纷纷摇头,便是帝后这般纵容,方将四公主惯出了那样跋扈性子。
“病可好些了。”秋猎已经开始,皇后心疼不已,拉着年季华左看右看。
“女儿已大好了。”
... ...
——
终于从母亲的盘问中脱出身来,年季华带着逢月逢玉并着小喜子慢慢踱步而行。今朝她睡过了头,便没云和同往,不知她此刻在哪儿。
年季华对打猎无甚兴趣,倒是不多时被周遭环境吸引。
天高云淡,委实好景色。
下一秒,林尽路转,云和没寻到,倒是见到一个讨厌的人。
年季华皱了皱眉,这人,真是败兴。
逢玉见方才自家方还赞着美景的殿下突然停下脚步,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微壮的男子骑在马上,正弯弓搭箭,弦紧欲射。
小喜子也抬头一看,“这不是... ...”
太仆寺卿之子,姜家长公子,姜识丁。
这么好的景色,倒叫他污染了。年季华没了兴致,转身欲走。
却闻铮一声弦动,羽箭破空而来,与年季华擦身而过。公主微微垂眸,见身旁躺着一只兔子,血染红了一身雪白皮毛,已然没了生息。
男人旁边凶恶的猎犬冲了过来,露出獠牙,朝年季华一行人不住吠叫。
“啊!”逢玉逢月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游鹰不得无礼。”见公主身边的侍从准备打狗驱赶,那人驾了马过来,喝住猎犬,居高临下。
“小的方才未看见公主,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莫怪。”
“找死。”
年季华拧了拧眉头,一身红衣似火在风中摇曳。手指勾了勾衣摆,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刚想开口,一个人拦在她身前。
“平川”
顾熙风将人护在身后,沉声道:“姜公子这是何意?”
又见年季华站在原地不动,以为她惊着了,轻声道:“不怕。”
原欲发作的年季华松开了攥着的衣角,道了声无事转身欲离开。却见那人翻身下马,拦住了
年季华去路。
“公主留步啊。”
姜识丁目光撇过年季华周遭的人,最后落在小喜子身上。
数年前,他宫墙下不过调戏了一个美娇娘几句,没走出宫门便被人套上麻袋迎头盖脸痛打了一顿。
查了几日,方从一个小太监口中问出,原是喜相逢公公支使的。
喜相逢公公,便是这位四公主的人。
于是父亲为他不平,金殿上跪了两日,要求严惩行凶之人,换来的结果不过是公主禁足三日,而他,断了一条腿,在家中足足躺了三月方能下地。
叫他如何不恨。
姜识丁绕至四公主身前。“既是秋猎,公主可否赏脸同在下比试一番。”
他将眼前人上下扫视一番,齐越最受宠的公主,他确实不能将她如何,可若比射箭,这弱不禁风的公主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姜识丁心中冷笑。
“若是殿下输了,便将这锥帽摘下,让大家一睹真颜如何。”
他要她暴露出丑陋面目,遭人奚落嘲笑,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一辈子不敢出府半步。
他要叫她,身败名裂。
却见面前女子衣袂翩跹,已经走出去好几步。
只甩下一句。
“我为何要赏你脸?”
公主身边的宦官推了他一把,跟了上去。
赏脸原是谦辞。却没想带她回如此回复,姜识丁一口气赌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眼见着人越走越远,不甘道:
“站住。”
... ...
“好聒噪。”
年季华皱了皱眉头,却当真停了下来。
“只说本宫输了如何,你不若说说若是本宫赢了,你能拿出什么东西。”
“这”
姜识丁愣在原地,他可没想过自己会输。
“你想要什么?”
年季华嗤一声:“笑话,你有什么东西本宫看得上眼。”红衣女子顿了顿,似乎有了主意。她缓缓道:
“不若,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如何。”
“你。”
没想到她又提此事,姜识丁青筋暴起,一张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