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律柯和李澜清两个人还只是在网上看见的，那么卓衍和司阳则是楚臻在现实里真实的遇见了。因为喝了酒胃痛，他去医院检查，取药的时候他看见两个人迎面走来。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穿白大褂的男人小心的搂着一个腿脚有些跛的少年，少年手里提着保温桶，应该是来送饭的。

不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打量偷窥着，而这个英俊的混血男人并不为所动，依旧耐心的扶着少年走，问道：“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少年摇头，小小的一个靠在男人怀里，笑着揶揄道：“阿衍，你干嘛说的好像我病入膏肓快没救了一样，这腿早不疼了。”

这位阿衍捏捏少年的脖子：“不要胡说。”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的腿很疼。”

因为以前受过那样的苦，所以想加倍的抹平那些痛，别人都能跑能跳，可你却不能，每次想到这些就怕你会痛，怕那种痛还留在你身上。

两个人和楚臻擦肩而过。

正巧有个女孩儿打着点滴从病房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赶忙举着吊瓶三两步跑过来和一个正吃午饭值班的护士的搭起话来：“小姐姐，那个我问一下哈……”

女孩儿激动的指着走远的两个人，但她话还没说完，护士已经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无比熟练的放下筷子去拿手机了，护士脸朝着盘子吸溜着粉条，手已经拿出了手机指纹解锁打开微博一气呵成，她伸着脖子费力的咽下粉条：“咳咳，有wb没，他们俩有个超话，叫艳阳，你加到里面看就行了，是卓衍的的一个学妹建的，人不多，而且大多还互相认识。”

“真的啊？”女孩儿赶紧拿出手机搜了下。“卓衍，司阳，这是他们的名字啊，哇，这个Q版头像好萌啊，是他们两个吗？”

“对，还是司阳自己画的呢。”

“司阳，就是说刚刚那个……呃，腿上有伤的男生？他会画画？”

“嗯，他和卓医生都是S大的，算是校友，不过……”护士压低了声音：“司阳没念完，大一就被他父母送到……唉，真不想再说一遍这个，你自己去看吧！”

“送到什么啊？不要吊我胃口啊？”

“就是一个矫正机构啦，那种矫正网瘾，早恋什么的，不管后来还好被查封了。”

“那这个医生，就是卓什么，卓衍呢？他也被送进去了？”

“不是啦，他们那时候还不认识，司阳比卓医生低好多届呢，你回去自己看吧，唔，有病人按铃了，我去看看。”护士说着放下了饭盒快步走了，女孩儿也才记起来自己出来是要上厕所，也提着点滴向卫生间走了。

那天晚上楚臻到底没忍住，在网页上搜索了下这个超话。

这才知道那位叫司阳的少年是因为搞同性恋，和男生上床的时候被父母抓到，休了学被送到了矫正中心，所以才被打断了腿。

楚臻想，要是他也被抓到和男生上床，不用矫正中心，他的父亲就第一个被他母亲撺掇着打断他的腿。尽管楚朝行也和男的上/床。

卓衍和司阳两个人总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下，他们既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也不躲躲藏藏。

超话里一群如狼似虎的腐妹子在这里如痴如醉的展开了磕糖大业。

首先接受不了同性恋的，不磕腐的自然不会进来，而那些不喜欢两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或是卓衍唯粉的，被清出去算是好的，有些则会被群起而攻之，骂到自闭。所以在这里，只有一个论调，那就是磕艳阳的cp，一眼望去全是呜呜呜，啊啊啊，嘤嘤嘤。

里面有骂司阳前男友的，骂司阳父母的，偷拍两人照片的，馋两人身子的，发同人凰文的，上传攻受体型差较大的GV的。

#艳阳 卓衍买的小饼干同款，甜口的，好好吃。链接

#艳阳 偶遇两人一起吃饭，vocal，这红艳艳的一桌子，最清淡的也就这个尖椒炒牛肉了吧。呜呜呜，小受真的好可爱，吐着舌头扇风好想攻他，幻肢硬了。

#艳阳，医学院的，呜呜呜，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这些奇奇怪怪的病到底是谁在得，在我残酷的大学生活里可能只有每周三周五两个班一起上课时，能看到卓神完美的颜这一件事让我稍感安慰吧。发几张偷拍的卓神神仙颜值，照片可能有点糊，但是本人借着问问题近距离接触过他，卓神的眼睛真的是绿色瞳孔，而且鼻子好挺，双眼皮褶皱好深，五官真的特别立体，炒鸡帅。嘿嘿嘿，本人就喜欢强攻弱受这一挂，最后两张照片我把卓神和小受受ps到一起了，拿去不谢。

……

#艳阳 小太阳来探班顺便送饭辣，好甜。

#艳阳 图片/，无意间发现司阳接私稿，我让他一下画艳阳的动漫形象，结果他说他私下里自己已经画了好多，还说让我自己挑一张送给我。

回复：我也找过他画图，大大人有点害羞，但是超级nice。

……

#艳阳 男神和小受受是不是闹矛盾了，两人怎么没再同框过，司阳也没来医院探班过，有没有知情人啊，他们俩咋了啊啊啊啊？

*

卓衍和司阳第一次见面是在县城医院，矫正中心的事沸沸扬扬，救出来的孩子们被志愿者先安排在医院里，等待家长来接，大部分孩子很快被接走了。

而司阳，他等了近一周，也没人来接，幸好医院的一位护士小姐姐心善，给他支了个床，还帮他买一日三餐。

问过之后，司阳才知道，原来是之前给他领过路的卓医生托护士姐姐照顾她。

在卓医生问司阳愿不愿意去他家里时，司阳厚着脸皮同意了。

司阳的父母没有来，来的却是司阳以前班里的班长，一个非常开朗善良的男生，他先找到了卓衍，提出想看看司阳，三人一起吃了顿饭。而就是这顿饭，让卓衍发现了司阳的暴食倾向。

他征询了司阳的意见，又和医院请了假，准备带司阳去S大一院找以前的同学。

效果非常好，司阳倾诉了一番，暴食果然没再复发，甚至还恢复到了以前的胃口，连卓衍给他准备定量的饭都吃不完，用筷子戳着饭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小心的说我吃不下了。

他们在白天的时候会出去逛景点，结果某天去展览会的时候卓衍的车被追尾，他只好去处理，司阳那天遇上了他的前男友，幸好有个非常好心的路人帮司阳挡开了那个人，看司阳腿脚不便还送他回去了。

在他们发生关系后的第二天下午，卓衍遇到了他以前医院里的同事，同事和同事的妻子看到了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不由惊讶道：“卓衍，你们是……”

卓衍不由松了手，司阳也就不好意思再握着了，他放开卓衍的手，对同事两人笑笑：“他是我哥，亲哥。”

“那你们，长得怎么一点儿不像啊。”

“我们同母异父。”

那晚回去，卓衍做了火锅给司阳，他低着头说对不起，司阳笑：“卓医生不需要说对不起，没有你，我一个瘸子，那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而且，这也是我一厢情愿。”

卓衍依旧说对不起。

司阳道：“你是直的，一时接受不了别人那么看你是正常的，要是我是你，我可能比你反应还大，而且，卓医生还向我道歉，给我做火锅过生日，真的，我很满足了，我没有怪你。”

两人就这么和解了，走在路上的时候，就算司阳想放开手，卓衍也抓着不放，他白天总带着司阳在外面晃，似乎是想再遇见一个熟人，然后大大方方的承认关系。

后来两人准备回去了，司阳收拾东西，结果把那段过往给翻了出来。

司阳觉得累了，很累很累，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把我当成是他的替身吗？”

良久，卓衍回：“不是。”

“我对不起他，可我没办法爱上他，后来我想就和明晓以那种关系在一起，就那么过一辈子，时间久了，总会有别的情感的，可我还没来的及他就走了。”

司阳去外面走了一会儿平复心情，走着走着他就忽然想通了，然后回家满满的拥住了卓衍。

他们一起回了小县城，司阳在卓衍的帮助下找了份室内设计的学徒工作，负责干些打印，引导客人的琐事，老板也因为卓衍隔三岔五请客吃饭而对司阳多加照顾，空闲时间会带他熟悉设计软件，除此之外，每晚司阳自己也会在网上跟着老师学习。

不久后司阳赚了第一份薪水，他主动上交，卓衍却没要，让他自己留着，可司阳不依不饶，卓衍无奈只好收下。

后来，司阳考下了证书，可以独立设计了，又过了几年，司阳辞了工作，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算是小有名气。

因为更好的工作机会，司阳把工作室搬去了市里，卓衍也回到了市医院，他们一起买了房，还养了只很可爱的猫咪。当然偶尔会在路上遇见熟人，比如司阳的父母，但他们俨然已经是陌生人了。

和这座城市里很多情侣一样，他们平凡而忙碌的生活着。

*

楚臻是在一家炸鸡店遇见程时的。

他再见钱国洪后，尽管他努力镇定自己，但那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与痛苦漫上心头，让他必须用什么东西来抚慰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方式，好像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他从公司里出来，路对面就是一家炸鸡店，高油高糖，正和他心意。

他点了很多，几乎是报复性的，单方面的想象着即将到来的畅快淋漓。但事实上，素包子白米饭，他的饮食无限接近无糖无油，这样的饮食他持续了近四年，更何况他的胃早就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一进门，那种甜腻腻的奶茶味和油炸鸡肉味就让他一阵不适。

收银台后面的程时好奇的问他：“这么多你能带走吗？”

这个人小小的，在柜台后仰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专心致志地很认真一样，他的笑容很温暖，玻璃门上映射进来的阳光暖洋洋的跳跃在他身上，月牙一样的眼睛弯成柔和的弧度，酒窝很小，但非常可爱，细软的发丝很服帖，袒露出来的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身上散发着与炸鸡格格不入的清爽味道。

这是楚臻对那次初次见面的记忆。

楚臻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