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卓衍回来时，在客厅和卧房都没有看到司阳，那就只有他以前住的那个房间了，卓衍甚至有很强烈清晰的预感，司阳看到那本笔记本了。

果然。

司阳很平静，他看了眼卓衍道：“抱歉，我没经你同意看了这个。”

卓衍摇头。

“怎么办啊？我觉得好难受。”司阳露出像那次和朱医生说他的过往时的表情，他流着泪，却扯着怪异的笑，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他不愿哭泣。“我的父母，邻居，同学，他们前一秒还在说笑，一看见我过来，气氛就尴尬的冻住了，我才知道原来没有我，他们就会过得更好，所以我就识相的走开了，然后我遇到了你。”

司阳缓了一下：“我可以接受你不是同性恋无法喜欢我，也可以接受你把我当做你弟弟的替身，因为那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就像如果你有其他弟弟，你也会对他们那样好，你在大街上再看见一个和你弟弟长得像的人，你也会对他好。可是，卓衍，我们的关系不是那样的，爱情是不一样的，你应该只对我有那种情感的，只有我有，别的人都不能有，连你弟弟也没有的，你明不明白。”

卓衍还是沉默。

“我以为我终于……”司阳觉得累了，很累很累，他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你是把我当成是你弟弟的替身吗？”

良久，卓衍回道：“是。”

只一个字，司阳捂上了耳朵跑了出去，然后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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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卓衍见司阳的最后一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司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跑了出去。

卓衍打电话给司阳，那边没有接，卓衍也就不再打了，他转而打电话给沈然，请沈然打电话给司阳问问他在哪里，让他先回来。沈然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卓衍很轻说了声嗯。

挂了电话，沈然想起之前23号说的“没有好下场”，不由得心里一慌，赶紧给司阳打电话过去。

幸好，电话过了半分钟被接起来。

“喂，沈然。”

沈然舒了一口气，听出司阳应该是在外面，有人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司阳，你在哪里？”

司阳道：“在外面，走了一段路，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沈然不放心，但他又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耳提面命的命令司阳赶紧回去，只能劝说道：“那你注意安全啊，一定要注意安全，走的差不多了就开导航回去吧。”

司阳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了。”

滴——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听的沈然心惊肉跳，尤其司阳现在一听就状态不对，加上之前林子枫的事，还有23号不得善终的预言，沈然慌慌的，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司阳，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我陪你一起散步，你把地址发给我。”

扑哧，司阳笑了一下：“沈然，你干嘛？搞得好像我要自杀似的，我没事，就是有点心情不好，出来走一会儿就好了。”

沈然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了，他放慢了脚步：“你和卓医生吵架了？”

“算不上吵架吧，是我太无理取闹了，卓医生已经对我很好了，唉，可能就是他对我太好了，才让我这么得寸进尺。”

“你不要这样想，有什么想法你要直接和卓医生说，而不是胡思乱想。”

司阳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样：“其实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我可能是有些钻牛角尖了，卓医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而且，如果没有他，我还不知道现在在那里呢，死了也说不定，不夸张的说，他简直是我救命恩人，把我带回家，带我来看心理医生，还鼓励我去学设计，给我过生日……哎呀，我真是的，干嘛和卓医生说那些有的没的，早知道装作没看见那笔记本就好了。”

沈然看司阳想开了，赶紧道：“而且上次我送你回去，你不记得了吗，你和我说你回县城后的那些打算，司阳，以后会很好的不是吗。”

司阳有些怅然地叹口气：“唉，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去的，我就是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笔记本的，要是我没去收拾哪里就好了，那样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沈然笑笑：“不管卓医生到底怎样，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了，那想通就回去吧，卓医生给我打电话，我听得出来他挺担心你的。”

“好，谢谢你。”司阳挂了电话。

就在那一瞬间，司阳做了一个决定，就算，卓医生以后真的要和别人在一起，和女人结婚，又或者真的遇上一个长得比他更像他弟弟的人，然后喜欢上了那个人，那也改变不了他欠卓医生很多的事实，他的这小半生，再没有一个人比卓医生对他更好了，没有一个人能这样尊重他，体谅他，开解他，鼓励他学着去爱自己。

他爱着这个人，但也应该明白这首先是他的事，爱当然先滋生出的是占有欲，可他爱的是人，不是玩偶或宠物，他怎么能像他爸爸妈妈控制他那样，去要求卓医生完全按他想的做呢，更何况是那段不可抹除的过往和那么重要的人。

你做到了我希望你做的就爱你，做不到就失望离开，这不是爱。爱是不带愧疚的接受，是不带期望的给予。

司阳忽然就转身跑起来了，他忽然很想去见卓衍。

砰——刺啦——嗤——

卓衍走进停尸间，护士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司阳被侧翻的车压得几乎不成人形，从胸口到肚子被豁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内脏流出。

连护士都不忍心再看，撇开了脸，卓衍却一直盯着看。

很难说清卓衍究竟是什么表情，他面部有细微到不可察觉的抽动，瞳孔中盈盈的有泪，但护士最终也没看到卓衍预想中的眼泪和崩溃，卓衍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在几分钟后，他却忽然像是紧绷的弦一样啪的断了，整个人完全松懈下来，像是如释重负。

司阳火化后，卓衍打算带司阳去县城，临走的那天，沈然去送了他们，卓衍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没说什么，只和沈然点头示意，车发动转向的时候，阳光照下来，车里的刀片闪的光晃了一下沈然的眼睛。

沈然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已经开远了。

“23号，卓医生他不会是要……”

“呃，是的。”

“那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我明知道那个人马上要死，我就什么也不做？”

“是的呢，亲。”

“……”

“行了，别想了，不说按照配角卓衍的性格，谁也干涉不了他的决定，而且从第二梯队配角司阳的死亡开始，这个任务已经定型了，人物的结局是注定的。”

沈然无精打采的往回走。

23号道：“ok，此情可待里的人物和伏笔已经基本被解密的差不多了，所以宿主接下来就要参加期中考试了，恭喜，鼓掌。”23号象征性的拍了两下爪爪。

“期中考试？谁家的期中考试放在最末尾考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