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顾铭把林子枫圈在怀里，吹着热粥给林子枫喂。

“唔，好好吃。”林子枫大呼，又咬了一口那像是动漫里一样的煎蛋：“阿铭，你做饭真厉害。”

顾铭亲了口林子枫：“宝贝喜欢吃什么，尽管和我说。”

林子枫也亲了下顾铭，点点头，顾铭又啪嗒亲了下林子枫：“宝贝，那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林子枫：“什么？”

顾铭再次啪唧亲了口林子枫：“我喜欢痴痴的看着你。”

林子枫：“……”

“那你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吗？”

“……”

“喜欢呵护你。”

这饭真是没法吃了。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顾铭的处女作《灯塔》，这部片子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自然是因为他被威尼斯金狮提名的讨论，片子想要表达的内容比较隐晦，导演梁仞自己也说讨厌无脑的直给，但最终灯塔在最佳影片角逐中惜败，国内喜欢的的影迷为其鸣不平，不喜欢的人则说是不知所云，无病呻吟。

边看，顾铭边回忆当时的过程。

据说导演的灵感来源于一堆九十年代的照片。

梁仞的御用摄影师在年轻的时候走纪实风，拍过不少纪录片，多是些小人物的故事，后来2000年时他拍了部《暗星》，讲的是在世纪之交时社会各个阶层，各个年龄，各个职业的人对于新千年的态度和看法，他把意气风发和迷茫失落剪在一起，把欣喜和悲愤剪在一起，而且他还喜欢各种怼脸广角畸变镜头，整个纪录片有一种荒诞不羁的怪异美感，梁仞就是看了这个纪录片专门去找了这人一趟，他们一见如故，之后便组成了稳定的班底常年合作。

那些照片是梁仞在摄影师搬家时偶然看到的，随后摄影师讲述了照片背后的故事，那是在一个城中村拍的，周围俱是钢筋水泥的CBD，高耸入云的建筑和灯红酒绿的奢华中有一个破落的村子，住在里面的人被外面的繁华与物欲冲击，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穷困潦倒的现实，照片里的人有的癫狂，有的麻木，有的在痛哭，这给了梁仞诸多灵感。

林子枫道：“电影里的那个姑娘是……”

顾铭道：“嗯，当时选角的时候，我和梁导谈了对角色的看法，我当时并不知道导演的灵感由来，只是看了剧本觉得很触动，我记得当时我说“主人公与其说是对那个姑娘念念不忘，痴迷留恋，不如说那是一种愤怒和恐惧，”梁导认同我的看法，就问我我的履历，我说没学过表演，只是非常向往这个职业，希望试一试，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演好这个角色。然后梁导问我，那你对这个姑娘感到愤怒和恐惧吗？”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他，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就是胜利。”

林子枫笑：“你没把导演气死？”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就想关心一下他，我问他“你是没吃饭吗？”导演脸更黑了，叫我赶紧滚去试妆。”

林子枫道：“其实你懂周小旭的。”

顾铭看着屏幕：“导演也这样说，他跟我说，希望我能一直保持这个想法，又说如果真的能坦然面对恐惧和愤怒是非常了不起的，周小旭做不到，没多少人能做到。”

两人继续看电影，影片过半，周小旭被毒友邀请去富人家里，而那些富人新奇的观赏他，打量他，以一种怜悯而鄙夷的眼神，周小旭自卑的一个人躲到阳台上。

“梁导特磨人，经常把演员坑的死去活来，他总喜欢临时加戏改戏，就这里，原来是周小旭幻想砸东西什么的，当时道具组准备了好久，先去借了些古董花瓶什么的，再按照那些瓶瓶罐罐等比制作了一遍，又全部砸碎，结果他一句“这样太直白”，就全撤了，把道具组整体气的险些罢工。”

林子枫问：“那他为难你了吗？”

“为难？我差点皮都脱了两层，他按感觉拍戏你知道吗，就让你一遍遍演，看什么时候有感觉了才能休息，有次我一场戏演了38遍，他还是不满意，第二天又演了23遍才罢休，而且这人脾气特大，脏话六的飞起，吐沫星子能隔十几米准确溅到我眼睛里你信吗？”

林子枫哈哈笑：“也可能是阿铭你眼睛太大的缘故。”

顾铭赶紧贴上来：“宝贝亲亲。”

电影演到主角回老家的场景，林子枫问道：“这里面周小旭的老家是那片城中村取景吗？”

顾铭道：“当然了，导演那个揍性，开拍前就带着剧组在村子里考察了半个月，选了百八十个场景，最后就用了几个。他还让我天天在大太阳底下晒够3小时，还……还……”顾铭委屈巴巴的像大狗蹭林子枫：“还丧心病狂的不让我吃饭，开拍的时候我就剩下一百斤你知道吗，先拍了电影后面的戏份，然后又把我当成猪一样，让我疯狂吃恢复体重，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林子枫心疼的拍拍顾铭的肚皮，也许是因为顾铭遇上的第一个导演就这样吹毛求疵，才让顾铭对待电影也精益求精。

“当时胃没落下毛病吧？”

顾铭道：“没有，这算啥，咱的胃是钢铁胃，坏不了，就几个月，过后就恢复饮食了。”

“这电影拍了多久？”

顾铭想了下：“7月开机，花了五个月吧，算是久的了，就这都让执行制片人差点累死，梁导这人真缺心眼儿，他就看不得人闲下来你知道吗，妥妥的封建地主阶级，就一定要压榨剥削，不把人逼到极限不罢休，然后是杀青后的配音，这又给我搓秃噜一层皮，剪辑，配音，补戏，差不多用了一年，当时我没接别的戏，就一直跟着梁导，跟着他能学到超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审查了，梁导是著名的过审困难户，首次审查就是三四十条修改意见，制片人好说歹说才让梁导按意见重剪了片子。”

林子枫指着屏幕：“这是导剪版？”

顾铭点点头：“多了十几分钟。”

这时电影刚好到情色部分，周小旭意淫对jn的虐杀，林子枫瘪了下嘴。

顾铭掐着林子枫的脸蛋往外拉了下：“宝贝你可冤枉死我了，这段戏当时拍完给我弄得好长时间都不举了你懂吗，梁导简直不做人，在后面和旁边各种指导，还让摄影师怼着我和对手演员的脸，呜呜呜，要不是后来我拍的几部小清新爱情片恢复了，我就，我就不完整了你知道吗。”

林子枫被惹得哭笑不得。

他们一整天窝在一起看电影，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陈舒文打电话来问林子枫进展怎么样了。顾铭的狗爪子在林子枫身上摸来摸去，林子枫啪的一巴掌，顾铭就蜷着手委屈的苟着了。

林子枫承诺老妈明天回去一趟，他总要回去的。

挂了电话，顾铭紧紧抱住林子枫：“你要早点回来。”

林子枫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家吧，我跟我爸妈介绍你。”

顾铭怔愣了一下，而后垂下眼，把头埋进林子枫的肩膀，他每次都这样，难过或者想要逃避什么的时候。

“对不起，子枫，我不能和你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没有办法。”

林子枫好一会儿没说话，呢喃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人难道不都是贪心的吗？

他们又彼此沉默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