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已至,霍格沃茨银装素裹,佩妮整日窝在休息室壁炉旁的扶手椅里,不想动弹。偶尔她会继续织送给珈西的围巾,但更多时候她只是神色消极地倚靠在那儿,情绪低落,一动也不动。
那个夜晚,佩妮一不小心对奥雷留斯倾诉了太多心里话,光是回忆起来都觉得十分丢脸,因此她下定决心,除了去上魔咒课,其他时间再也不要踏足四楼。
可当佩妮走在城堡长廊时,不时会碰到陌生的肖像朝她招手。
“嘿,你是不是佩妮·伊万斯?奥雷留斯正在找你呢,快去四楼见他。”
佩妮每次都只是无视或者快步走过,直到休息室门口的胖夫人也开始催促她时,佩妮终于避无可避。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去找他?”
穿着毛茸茸白色披肩的胖夫人瞪她一眼:“毕竟他没办法来找你呀,奥雷留斯从不走出那张画。”
“但我为什么非要去见他呢?”
“这他在肖像互助会上可没说,我不知道。”
佩妮有些匪夷所思:“肖像互助会?肖像画也会有困难需要互相帮助吗?”
“当然了!”胖妇人昂起肉下巴,“真是无礼。”
出于一些可笑的自尊心,佩妮最后也没有去见奥雷留斯。
当整个魁地奇球场都覆满白雪的那天,除佩妮以外的格兰芬多一年级全员出动,跑到球场上去堆雪人、打雪仗,不亦乐乎。接近宵禁,他们才带着一身寒气从洞口涌入公共休息室,叽叽喳喳地攀比今晚的战绩。
莉莉看见佩妮斜靠在扶手椅上的背影,坏心眼地悄悄跑过去,把手贴上她的脸颊。
佩妮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哦抱歉佩妮,我不知道你在睡觉!”莉莉惊慌地说。
小憩并没有给佩妮的精神带来任何改善,她的右脸凉飕飕的,挥之不去的疲惫连同寒意一起侵袭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
“别拿你的冰爪子碰我,”佩妮皱着眉嘟囔,“我回寝室了……”
佩妮摇摇晃晃地起身往螺旋扶梯走去,莉莉紧跟在她身后。
每走出一步,刚才的梦境就像是雾气散去的玻璃,在佩妮的脑海中愈发清晰。她梦见了奥雷留斯那张枯瘦而矍铄的脸,掉光牙齿的嘴巴开开合合。
“只要你不断地渴望某件事,终有一天它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佩妮,我和西弗和好了。”莉莉悄声说道。
“某一天你就会真正地爬上那架梯子……是你具象化了自己的未来。”
“他把我拉到一旁,说不是有意那样做的。我说他不该跟我道歉,应该去和玛丽道歉。”
“……播撒在霍格沃茨这片土地上的种子,拥有无数可能性。”
“后来他走的时候,我让玛丽朝他丢了一个大——雪球!”莉莉笑眼弯弯,融化的雪粒像初春的露珠沾在她玫瑰般火红的长发上。
那片雾气中渐渐浮现出瘦弱的黑色身影。
她也梦见了斯内普。
准确来说,是梦见了与斯内普对峙的她自己,施咒的动作干脆、利落、准确,步步紧逼,让山毛榉树下的斯内普哑口无言——
可是她醒了。
佩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笨拙、无用且愚钝的两只手,清醒的痛苦从指尖席卷她的全身。浑浑噩噩的,佩妮爬上四柱床,莉莉与珈西的交谈声放轻了,不知何时她又进入了梦乡。
披着金发的女孩利落地挥动手臂,魔杖破开空气,耀眼的光芒一跃而出……佩妮猛然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佩妮悉悉索索地翻身,蜷缩成一团。
她的夜晚变得如此难捱,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距离圣诞节只剩下一个礼拜了,城堡里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气氛,早晨礼堂里不断有猫头鹰带着包裹飞进来,抖落一身雪珠,所过之处阵阵欢声笑语。唯独佩妮没有力气笑,也没有力气和众人谈论新年计划。
她整整一周都彻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场景,有时是麦格教授的课堂,有时是飞行课操场,有时是在昏暗的奥利凡德魔杖店,可是无一例外,画面都定格在她释放出魔法的那一刻。
佩妮的决心开始动摇了,或许她该去见奥雷留斯一面,让他解除对自己下的诅咒。
没错,这一定是诅咒,而不是她病了……或是疯了。
周一晚上,佩妮支开莉莉,独自在八楼尽头的洞口徘徊。
“伊万斯?”
佩妮一惊,惶惶望去。
波特大咧咧揽着小天狼星走过来,身后跟着卢平和佩迪鲁,小天狼星往佩妮身前的坑洞瞟了一眼:“你想通过这里去四楼?”
“你不会不知道这条路是单行道吧,”波特兴高采烈起来,“从这跳下去只能摔个大马趴!”
“我可以走这条路,”佩妮疲倦的脸上难得露出些得意,“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信。”波特回头与其他人对视,“除非你走给我们看。”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佩妮,她的太阳穴隐隐刺痛,索性破罐子破摔,咬咬牙拎起袍角跳进了洞口。
当佩妮稳稳落到洞底的那一刻,脚下的地面自动翻起,排列成石阶,向深处延伸下去。
她心中五味杂陈,奥雷留斯没有食言,他真的把这个通道打开了。
“让让!”
几乎是同一时刻,波特纵身跳了进来。佩妮甚至都来不及抬头,忙不迭地向一旁躲闪。
“唉哟——”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似的,波特重重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大叫起来。
洞口的三张脸几乎要把光亮全都遮住了,小天狼星哈哈大笑起来,卢平和佩迪鲁憋得满脸通红。
“你是白痴吗?”佩妮难以置信地吼波特,他却毫不在意,一股脑爬起来,兴奋地在洞底踩来踩去。
“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