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在分类学意义上,白阿福被归类为阿福花亚科……”
“百合科。”
仿佛一根离弦之箭,在刺穿对方的心脏之前,佩妮无法停止。
“我知道你对我妹妹是什么心思,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个恶心的怪物。”
“离她远一点!”
明明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对方,佩妮却感觉自己的胸口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比手背更甚。她以为斯内普此时会露出怨恨或羞愤的表情,让她住口或者掉头就走,谁知斯内普镇定自若地抬起头。
“精彩的演讲,我几乎都要为你的想象力打一个O。”
斯内普的嗓音重新变得低沉,他走近佩妮,露在高领毛衣外面的脖颈一片绯红。
“说到那次可笑的雕南瓜比赛,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在南瓜上雕刻的是一根魔杖,对吗?”
佩妮一下子变得又惊又疑,就算是莉莉也没有猜出来她刻的是什么怪东西,没想到斯内普居然——
“而据我所知,你的杖芯是卜鸟羽毛。”
“你怎么知道?”佩妮脱口而出后立即后悔,她开始有些怨恨莉莉与斯内普无话不谈了。
“但奥利凡德从来都只使用三种杖芯,”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龙心弦、凤凰尾羽和独角兽毛。在他那购买魔杖的任何一名巫师都是这样,无论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
“而你,从开学到现在,我从未见过你成功施过一次魔法。”
“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怪胎!”佩妮嘴硬地高声反驳,斯内普自顾自地说下去。
“邓布利多在拒绝你后又转变心意让你入学,只是因为他被你骚扰得不胜其烦了。”
“你那根所谓的魔杖只是邓布利多的一个幌子,我敢保证是他命令奥利凡德给你的,毕竟,魔杖选择巫师。”
“而你,只是个不被选择的麻瓜。”
“啊——”佩妮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蹲下身,斯内普的嗓音就像一条冰冷的蛇将她缠绕得越来越紧。
“巫师中的麻瓜,霍格沃茨城堡里的一根杂草。”斯内普抑制不住嘴角的冷笑:“你睁开眼看看。”
“我们之中,谁是怪胎?”
佩妮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间,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斯内普知道自己赢了,一个月以来的苦闷一扫而空,他甚至得意地掏出自己的魔杖,佩妮发顶沾着的一根棕色羽毛随着念咒声落到了斯内普苍白带茧的掌心,他将手伸向佩妮。
“做得到吗?”
佩妮瑟瑟发抖,四肢冰凉得吓人,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吧,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可是,她好像一直都在斯内普面前逃跑。
在科克沃斯,他辱骂她是蠢笨的麻瓜,用魔法让树枝砸在她的头上,每次结局都是她惊慌失措地跑开。然而此时此刻她所站立的地方,不是科克沃斯,而是霍格沃茨!她如今是一名女巫,如果她再次逃跑,那和之前又有什么两样?难道要她跑回那个烟雾缭绕的工业小镇,重新回到冯沃中学,向爸爸妈妈宣告,向所有人宣告,对!我不如莉莉!我确实是个愚昧无知、一无是处的麻瓜!
佩妮猛地站起身,咬紧牙关不让怯懦泄露出来。她举起自己那根又长又粗的魔杖,对准斯内普掌心的羽毛,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在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奇迹降临了。
斯内普手心里那根棕褐色的鸟羽被一股无形的魔力托起,摇摇晃晃向上空飘去,然后徐徐落在后头。
佩妮内心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足以将她整个人淹没!这么多次练习,这么多次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她终于——
斯内普黑洞一般的眼神凝视着佩妮飞扬的长发,那些浅金色的发梢就快要触碰到他的黑袍甚至是脸颊。
他慢吞吞地望向欣喜若狂的佩妮,有些想笑,又有些怜悯。
“是风。”
轻飘飘的单词消散在萧瑟的风里,吹落山毛榉树梢的最后一片黄叶,将镜子般沉静的黑湖吹起涟漪,两人站在一处显得悠远寂寥。
他们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佩妮的鼻腔里充斥着银叶鼠曲草的味道,淡淡腥气中带点苦涩,她喘不过气来了。斯内普几乎能在佩妮浅棕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黑色的倒影,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将他的身影撞碎。
斯内普见过佩妮恶毒的狞笑、吵闹的大叫、喋喋不休的废话,却从未见过她无声的眼泪。胜利的微笑凝固在唇角,他厌恶地蹙眉,后退了半步准备离开。然而,两个瘦削高挑的身影从灌木丛后转过来,看清来者的一刹那,斯内普脸上的表情褪个干净。
卢修斯的右胳膊挎着一位皮肤白皙的高年级女孩,两人并肩站在佩妮身后不远处。斯内普认得那个女孩,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堂姐,卢修斯·马尔福的未婚妻,纳西莎·布莱克。
背着光,两人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长袍,面孔如出一辙的傲慢冷漠。卢修斯轻柔地开口。
“真巧啊,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