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周遭阴气没有加重,至少新娘鬼没有出现,凌琛身上还有一些辟邪经咒,加上都城隍印也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应该吧……
无纠心里也没底,不敢开得太快。
如果他们只是一直被困在这段路上还好,只要熬到早上爸爸们发现他不在家,一定会来救他的。
无纠坚信这一点,呼吸发抖地开着车,心里狂念我爸爸可厉害了,你们都别过来!
凌琛则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地唱起了国歌,然后用手肘捅了无纠一下,“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你他妈快一起唱啊!国家会保佑我们逢凶化吉的!”
无纠结结巴巴地跟着唱了两句,忽然精神一振,“前面有人!”
凌琛也看到了,明亮的远光灯照出前方一道黑色人影,看身形是个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衣在路边独行,对身后直射的光源没有任何反应。
“他、他是人是鬼啊?”凌琛分不清人和鬼,他已经被鬼打墙给吓破了胆,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是鬼的可能性更大吧!
“是人,肯定是人。”无纠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逸出的阴气,很确定这是个大活人。
他稍微加速追上去,在那人身后一点停下,降下车窗刚要搭话,对方默默转头看向他们,脸上的俩眼睛有鸡蛋大,仿佛红镭射灯一样光芒万丈。
“啊!!!!”车里的两个少年被吓得齐齐发出爆鸣。
凌琛哇哇乱叫,“鬼啊!鬼啊!我就说他是鬼是吧!”
“你俩也瞎啊?”车外的男人冷静又颇为无语地丢下一句话。
无纠稍微定定魂,才发现人家鼻梁架着一副红色的圆形太阳镜,被车灯照得反光,红彤彤的发亮,硬是让他俩看成两个硕大的眼珠子了。
“对不起啊……”无纠拍了还在吱哇叫的凌琛一下,尴尬地把远光灯关了。
他打量起车外的男人,对方很高,微长的头发似浓墨一样黑,发尾凌乱地搭在两肩,额发刚好盖在太阳镜上方,完全遮住了眼眉,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能分辨出是个年轻男性。
他身上披一件没系扣的对襟短褂,下身宽松飘逸的宋裤,长长系带垂下来坠着两枚莲花纹样的金扣儿,夜风翻动中似是一身漆黑宽袍,沉渊静水般站在那,别有风骨。
左手提盏纸灯笼,写着“泰山府”三个字。
右手则执一根翠绿竹杖,顶端用红线穿了几枚铜钱缠在上头,又长短不一的坠了几枚下来,被风吹出叮铃的细碎响声。
身姿修长如松竹,冷白的皮肤和那身神秘气质很有一番洒脱不羁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这幅打扮有那么一瞬间让无纠以为是碰到了正在执行公务的阴差,但是他又没和赵武那样穿一身吏服,而且貌似不认识自己,而且阴差不会戴太阳镜,而且他好像真的是个活人。
无纠开口前,神秘人用竹杖在地上敲了敲,慢条斯理地绕到驾驶室的车窗边。
无纠这才意识到,对方好像是盲人,那根竹杖是他探路用的。
但是盲人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郊区的公路?
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无纠和凌琛都有点发毛,一个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盲人,一个在想他到底是不是活人。
“生人怎么开到这条路上来了?”那人“盯”了无纠一会,往他们身后用竹杖一指,声音淡漠又懒散,“掉头吧,再往前开,你们想回都回不去了。”
“我们想回市区的……”
“市区在你们后面。”
无纠被堵回来,也知道眼前不是一般人,他很听劝地打方向盘掉头,关车窗前跟对方说了声谢谢,又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对方没理他,提着灯笼继续用竹杖敲着地面,和无纠反方向走远。
“他不是说再往前走就回不去了吗?”凌琛这个时候才敢说话,“他一个活人为啥还往前走?”
“我不知道啊。”无纠也有些心惊肉跳。
“我们真的要听他的吗?我小时候听我奶奶给我讲故事,那些走阴的人就是提着灯笼办事的。”凌琛哆哆嗦嗦地说。
“什么是走阴?”无纠踩油门的动作没有迟疑,他相信那个人不会骗他们俩小孩儿的。
凌琛萎靡地缩在副驾说:“就是出阴差,活人灵魂出窍去阴间办事,地府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有些人还能混个临时编制呢。”
“可他不是灵魂出窍啊,而且他灯笼上写的泰山府是什么意思?”无纠问。
凌琛摇头,“我也不知道了,真是阴差的话一般都会写XX冥司,这种直接写府名的我也不懂。”
无纠自己脑补,可能是不同部门吧,这个泰山府也不知道是主管什么的,但既然是冥府官方人手,就更不可能害他们了。
于是无纠猛踩油门,开得飞快,加上路上又没其他车辆,这么开了十来分钟,夜幕下还真出现了市区的灯火。
两人霎时都有种如释重负,重获新生的感觉,十分想抱头痛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