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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影子扶月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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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少在这一点上没有骗她。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变,护理人员和医生,一模一样的房间布置和装修,甚至母亲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把花束都没有遗漏,统统是在A市的复制模板。

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主治医生见她来很是惊喜,一路小跑过来,张口便是感谢:“南小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谢谢您。可是容先生说您太忙了,手机又换了新号码,也就没敢多做打扰。”

所以,他又做了什么?

大概是看到她的脸色莫名浮起一丝警觉,医生赶紧解释:“您千万别误会容先生,我来这里真是自愿的。其实当初在A城收下您母亲,一方面确实是体谅您当时处境艰难,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非常清楚那种家里有病人的心情。我的妻子当时也身患重症,一直靠昂贵的进口药物维持,容先生一来,没有提来旁的事情,先帮着我解决了所有私人生活的问题,还安排我妻子去国外治疗。手术很成功,她前几天也跟着孩子一起来了这里生活。所以请您放心,您母亲我一定会尽最大能力去治疗和照顾的,不然,真的难以报答容先生对我的恩情。”

她当然记得那些算是艰难的日子。

很多地方都不愿意接受母亲,而愿意接收的地方价格又远远高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遇到这位医生,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真是一种幸运。毕竟,当她一个人坐在医疗机构外头一筹莫展的事,是面前的医生伸出手主动帮助了她。

如今听他说了这许多,也是两全其美的结果。

她站在走廊里同医生详细聊了些母亲病情的近况,待再走近病房时,才发现容嵊已经在里面了。母亲意外地没有表现出排斥他的情况,还叫他一手帮忙拿着那束早就枯萎得不成样子的干花,絮絮叨叨地独自擦着桌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等等……就快来啦,”

母亲的眼角漾起细细的鱼尾纹,面上的笑容同那张挂在墙上的老旧婚纱照一样,藏不住的欢喜,“你再等等,等我的丈夫来了,我们请你吃喜糖,你不知道啊,今天我们两个结婚呢。”

“结婚好。”他将话接得自然,甚至帮着母亲将那张桌子用纸巾擦了一遍,随口继续问,“那您跟你丈夫有孩子吗?”

“我可没糊涂,才办婚礼呢,哪来的孩子。”

“也是,您没糊涂。”他慢慢地蹲下身,明明长手长脚的拘着,可当他真的完全蹲在母亲面前的时候,却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很耐心,极认真,“我以前学过一些手相,要不然,我来给您算算,您和您的丈夫以后是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女儿,行不行?”

“好的呀。”大概是因为提及了父亲,母亲难得接受了来自外界的信号,还配合着伸出了手。

他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掌心这条线显示你们将会有一个女儿,长得又乖巧又漂亮,你们叫她南絮。”

“南絮?这名字,真好听.....”

母亲却忽地站了起来,急切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胡乱地打量,似乎在努力找什么一般。但很快,那些动作就似一把突然燃起的火苗,没有几秒又一切灭了,“……南絮,是谁?”

巨大的希望和巨大的失望同时起落,就像海啸一样铺天盖地的朝她扑了过来,她瞬间就酸了眼睛。但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无能为力的酸涩。这些年她一遍遍地陪着母亲看医生,一遍遍地在希望和失望之间起落,几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她用力擦干眼里的湿漉,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推门而入:“南絮,是我。”

下山的路又陡又长,没完没了的台阶就像没有尽头似的一直往下延伸。这所养老院处在市郊的一座半山腰,环境设施都是一流,还专门配备了救护车。母亲呆在这里,又有熟悉的医生照顾她自然不用再担心,可她却没有感到半点高兴。走得快,差点被路边野草的藤蔓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被后头的人迅速抓住了身子。

“你冷静一点。”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他也生气了,抓住她的手明明是温热,可嵌入她皮肤的手指很用力。眼神又冷,简直像一把刀子一样戳进她的心里,“抛开你的偏见仔细想一想,我跟你母亲之前是见过面的。她曾经还做过一顿饭给我吃。你忘了没有关系,但我没有忘。”

那顿晚餐,她也没有忘。

非但没有忘记,反而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天母亲出乎意料地高兴,很高兴。

自从帮方辉给宁湖会所送文件的事情弄砸了之后,也不知道那位容氏的商务部长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没多久,她一次无意经过书房听到方辉打电话,从一番语焉不详的对话中,可以判断方辉似乎是在在哀求着对方什么,但最终应该没有如他的意。屋子沉默了好一会,她便听到重物砸破书柜玻璃的声音。

似乎就是在那次之后,方辉打量她的眼神就格外阴郁,凶狠,再也没有了之前假装的冷淡。

日子渐渐就不那么好过了。

首先遭到发难的母亲。

每次母亲做完饭菜端上桌,方辉不是故意丢盘子就是碰砸杯盏,然后,让母亲一遍一遍地收拾。平时动辄的辱骂更是也少不了,淡然丝毫不顾忌她在场。更况且,还有一个方锦文在随时火上浇油。

那些在方老太太走后勉强维持住的假面,他们已经懒得再装了。

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无论母亲怎么争辩着,换来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不堪入目的言语。方辉已经肆无忌惮,在一次一次又一次无缘无故找母亲麻烦之后,终于明目张胆地指着玄关叫母亲滚。

于是在那个寒假,大约是考虑到她即将升高三,实在无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温书,母亲带着她重新回到了广北路的那间房子。虽然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跟方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但她心底仍然不由冒起了隐隐约约的喜悦。

即便如此,母亲也从来没有说起过对方辉的埋怨。

只反反复复的提起,当初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时,老太太固然及时出现,但是他毕竟也在现场帮忙应付。母亲存善,总是将对方的那点恩德一直记在心里。方家的存在,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的确为她们提供了一段时间的平稳,母亲总跟她说,算了。

于是她想,那就就算了吧。

总要往前看的。

那段时间生活过得相对平静,无人再来打扰,她又有了叶怀瑾。简直觉得这真是如在云端一样的日子,自然少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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