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因为自身心情不怎么样于是对他的好心情也没太大兴趣,只是敲了敲桌子问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李一珩起身倒利落,猛地站到她跟前,挡了大半的光,“我想给你买套画具,这些有什么要求吗?哪儿的好?”
钟灵仰头,有些不自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要给我买画具?”
“是,就你以前那小桶里头的玩意儿。”李一珩认真回忆,“哦对了,还有后来那个木板子,铅笔什么的。”
“哦,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儿都一样,”钟灵歪着头好笑地打量他,“不过你这又是抽什么疯?”
“没疯,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你还别的什么爱好我也不知道。”
钟灵有多久没画画了她自己也记不太清楚,好像是当初考上美院没去以后就没再画了。
她画画不算多有天赋,完全是苦练出来的技巧,更谈不上热爱,没画了也就忘了。毕竟生路不好走,没功夫去搞这些,只是曾经不知天高地厚打过画画卖钱的主意,后来因为时间不等人而不了了之。
“行,就当给我打发时间了。”钟灵过了一阵子才点头。
飞机再次降落是一个没有太阳的中午,天有些灰蒙蒙。李一珩的手机从落地就没停过,听着时间已经约到了晚上十点之后,钟灵跟在他身后打了两个百无聊赖的喷嚏。
前头那人听着,掩着话筒回头,“冷?”
钟灵没有看他,只是摇头,李一珩电话里人还口若悬河说着,耳膜和脑子都没法消停,如此便没空再回头了。
李一珩少年青年时期全在浪荡,浪到如今还能活得人模狗样,一半得益于家底子厚实,另一半归功于他定下心后还算聪慧机敏,原本他爸他妈是没打算真将公司给他瞎造的,谁知这个糟心儿子办起正事儿来居然让人预料之外的惊喜,就好像曾经那些年的无法无天都是老天爷的暗示,“那些不算什么,毕竟你儿子是个人才”、“这就是预兆,预兆你儿子终究会成大器。”
然后,二老观赏着李一珩看似各种胡乱操作却总能得到完美结果的天赋,从一开始胆战心惊到后来天天乐得颠儿颠儿的,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自己的优秀基因,而李一珩也终于摘掉脑残富二代的帽子,正儿八经当起了成功人士。
这事儿挺不公平的,但也没法,有些人天生就这样,也许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拯救苍生的大好事儿,人生才会顺得如同上了油,滋溜顺滑。别说旁人,就连钟灵,当年作为李一珩的亲亲宝贝小女朋友也都控制不住疯狂地嫉妒过他。
因为旷班导致接下来事务繁杂,李一珩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即将忙成孙子,于是拿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公司旁边有套小的,郊区有套大的,你要住哪套?”
钟灵没所谓,住哪儿都一样,嘴巴却不怎么老实,“那肯定大的。”
李一珩抬起串着钥匙环的手挠了挠头,叮呤哐啷响,“主要是赶上这段时间事情多,我每天往返得花四五个钟头。”
“哦。”
“哦什么你就哦?”
钟灵不接茬,李一珩后脑勺都挠疼了,“住哪儿?”
“还是大的。”
“……”
僵持一分钟后钟灵拿手指使劲戳他的肩头,边戳边笑了,“要你瞎吹?没用的屁话不知道不说?”
李一珩觉得这个样子的钟灵无比娇俏,即便这样破烂的天气也被那笑靥打扮得好看了起来,他抬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发,结果赶巧得很,手抬起的那瞬间,电话又来了。
也就一秒钟的迟疑,钟灵坐进副驾驶,尔后很利落地关上了车门,只剩李一珩手下一股骤然窜动而过的气流,这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憋屈。
那头谢云朗的声音很干净,“李一珩,我这里资金动得了了,你给我个账号吧,这回这件事多谢你了。”
“你这电话打得真是时候,老子花钱请你来捣乱的?”
“……”那头很明显地愣了几秒钟,“不是吧你……这光天化日的……”
“滚好吗!”
“好。”谢云朗迅速掐断电话,剩下大风天里,李一珩边啐边朝车走去,钟灵坐在里头,看着他一步步绕过车头,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也有少年桀骜的残影,像两个叠在一起的人,时而亲密如斯,时而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