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很有成效,显然平时几个小孩儿在他们奶奶面前更害怕些,而钟灿嫂子性格温柔,孩子越大越皮容易不听管教。
说起来,钟灿也是他们的姑姑呢。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吵闹的小孩儿,所以平时跟他们也不亲近,更何况还隔着年龄差,也没有共同话题。
看几个孩子乖乖看电视不闹了,钟灿随口跟姑姑闲聊。
“我姑父呢,怎么没来?”
姑姑:“你姑父这两天活儿忙,你哥也在外面忙的回不来。”
“哦。”钟灿便不再继续问。
中午了,钟灿跟嫂子去做饭。
日头出来,钟灿还觉得有点儿热。
姑姑是爷爷奶奶的大女儿,这几年隔三差五便会买些东西过来看爷爷奶奶。
上午来吃过午饭下午就走。
好在姑姑嫁的不算远,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吃完饭钟灿回里屋待着,不过没睡觉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课外书。
正屋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隔着一道墙传来。
“钟祥这两天给你们打电话某?”姑姑在问。
“打了,咋某打,昨天晚上才打过。”奶奶回答。
姑姑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他出去打工这一年给你们往屋里打钱某?”
奶奶手撑在膝盖上,脸对着桌子看,闻言只是说:“时不时打点儿钱回来。”
姑姑嘴一撇:“我都不知道他能往屋打多少钱回来?”
奶奶没说话,爷爷坐在靠门的位置沉默的听着,太阳光照在他黢黑发黄的面孔上,不见什么表情。
姑姑还在继续说:“他借灿灿他姑奶奶家的两千多长时间了都某还,前两天碰见人家还在说这个事儿。”
“钟祥长年都在外边儿打工,都不知道钱都攒哪儿去了,往屋里打钱也没打多少,欠的账也某见还上多少,自己又说自己成天干着干那累死累活里。”
“他要是真踏踏实实干了,也不至于你们盖这房子的账他一直欠着还不上。”
钟灿静静地听着,手里的书一直停留在同一页。
她家前几年盖了房子,小时候钟灿家住的是土胚房,就是那种黄色的泥土做成的砖然后砌成的墙,屋顶都是用瓦片盖。
前些年房子实在漏雨漏的严重,甚至有倒塌的趋势,不得已,钟祥掏了点在外边儿打工挣积蓄又借了几万块,然后重新盖了房子。
总共四个房间。
一间正屋,算是客厅,左右两边各一间卧室。
爷爷奶奶住在右边的卧室。
而紧挨着右边卧室的是一个楼梯间,里面是洗手池厕所什么的,还有一个小的放杂物的房间。
在楼梯转身台的地方也有一个小房间,面积比底下的那个杂物间还要小。
钟祥在外面打工没回来时,钟祥住在一楼左边的卧室。
钟祥一回来,钟灿就要挪到那个面积很小的转身台的小房间。
因为是在楼梯转身台的地方,所以天花板极低。
钟灿一米六二的个子站在地上手轻轻一抬就能摸到天花板。
房间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墙壁上贴着一些钟祥买回来的掉了一半的墙画,床头有一个从楼下搬上来的小桌子,屋里还有一些有时候需要拿到屋顶晾晒的粮食。
钟灿睡的那张床不大,是钟灿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钟祥买的。
不过好在钟灿体型小,这张床能容纳两个她。
这就是这间屋子里的全部了。
等今年过年钟祥从外地回来,钟灿就会重新住进这间小屋。
而院子里还留了两间没拆的土胚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柴房。
奶奶做饭时浓烟常常从烟囱里冒出来,爷爷看完天气预报,会提前把从山上拉下来堆放在路边柴垛里的柴拿些放到柴房里。
门前的那座小山,随着四季更替而不停变换。
山脚下的那条小溪在悠悠岁月里缓缓流淌着,两个老人就在这样的生活里日复一日的把钟灿拉扯长大。
至于姑姑说的关于钟祥欠的债,就是因为盖房子而欠下的。
几万块钱的债,钟祥还了几年也没还上。
村子里不少人会在背后悄悄说闲话,说钟祥不作为没本事。
这些话钟灿这些年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但她从不反驳,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实话。
“看看这些年光靠你俩给灿灿带大,钟祥都不知道在外边儿干啥了。”
姑姑的声音把钟灿的思绪拉了回来。
电视机里动画片的声音放的大,钟灿没听到爷爷奶奶说话。
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儿子,姑姑说的这些他们何尝不知道。
但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早已年过半百,对已经成家的儿子还有什么话语权?
钟祥有时打电话回来诉说着上班的辛苦和劳累,爷爷奶奶也会心疼吧。
有时从视频电话里看着钟祥因为工作受伤的手指和苍老的面孔,钟灿也会觉得他辛苦,更何况是他的父母。
短暂的沉默过后,爷爷开腔:“哎呀好了,不说了,成天说这有啥用。”
姑姑真就不说了。
屋子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就只剩吱吱悠悠转着的风扇在响了。
生活真是一言难尽,钟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