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听她提起陈年旧事,他愁云遍布的神色先是疑惑地一滞,然后视线飞快地扫量过她:“什么?”
公司里成百上千号人,练习生不计其数,她和金道英只是从未真正越矩的前后辈关系,经纪人怎么会突然如临大敌?甚至是在金道英出道后、她合约即将到期前,横跨在他们之间的天然鸿沟就足够让这场感情变得鸡零狗碎,他们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介入方式。
而她唯一能想得到,在2018年令他们变得格外不同、非要搅散不可的原因,是停电时落在他面颊上的那个吻。
除了她和金道英,本来不应该有第三者知情的,公司也可以继续粉饰太平。
“我说,当年是廷祐告密了吧。”
姜北穗这时显得很平静,于是换金道英整个人呆住:“你知道?他也和你坦白了这个吗?”
他没有,直到十年后的春日里,金廷祐仍然保持缄默。
大家彼时在练习室闹哄哄地笑成一团,她还记得是郑在玹去检查了开关;而明灭的刹那间,只有一个人会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她身上,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哪怕在令人恐慌的黑暗里。
只有金廷祐,会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
于是他提前向姜北穗冒失地表明心意,替金道英接听了那通电话,以长久的沉默为他们这段关系画上句点。
“你和我解释事情的原委之后,我当时也奇怪过,如果当时接电话的是工作人员,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对我说,哪怕是警告呢?”不成熟的猜想终于得到验证,她咧开嘴苦笑:“除非,听到那些话的另有其人,他甚至等待很久了。”
“你别怪他,其实廷祐很早之前就跟我道歉了,我只是……觉得好像你不知道这件事也很好,所以没有刻意跟你说。”金道英叹气,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是我那个时候太懦弱了,就算没有廷祐,故事的走向大概也不会改变。”
可还不是让他平白挨了自己好多年骂,金道英是连误会都不知道主动解开,还会帮强劲情敌说好话的笨蛋。姜北穗将头深埋进他颈窝,声音还是闷闷的:“我知道,可是哥干嘛总是为了我受委屈。明明说开了也没什么,竟然还担心我和廷祐的关系……”
安抚性的拍打落在她后背,行事周全却不善言辞的年上摸了摸她脑袋,耐心地等待她情绪平复。耳畔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胸膛频率不同的震动砰砰作响,姜北穗听到他再度开口:“我其实很感谢他,把那么鲜活的北穗带到我面前,还总是让你那么开心。”
“……我比不上他,我以前只会让你难过。”他的语调极轻,像片飘摇坠地的羽毛。
“不许再说这些丧气话了!”她坐直起身,正瞧见他黯淡敛下眉目的瞬间;怎么跟他待在一块儿就躲不住煽情的追忆环节,姜北穗鼻子发酸,环住他脖颈摇晃:“我不会去见他的,你干嘛总把我往外推啊,还想不想和我结婚了?”
金道英仰起头,泛红的兔子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他率先拭去她的眼泪:“想。”
“这就对了,下次我们谁再胡思乱想一次,就罚款五百韩元。”她握住他的手,迎着那双晶亮的眸子,郑重其事地发表宣言:“虽然说这个有点肉麻……金道英你要记住,我从始至终的选择,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好,我也是。”他破涕为笑,向她展示手臂上浮出一片鸡皮疙瘩:“北穗,看起来我们不适合这样的concept。”
“喂,哪有这么夸张,我就没有啊?”见他恢复兴致,姜北穗顺势撩起衣袖仔细比对,准备找他的茬:“你肯定是不爱我了,连情话都不想听。”
“我爱你。”
千年老木头猝不及防开花,她惊得险些从他身上弹射跳走:“什什什么?”
揽在她腰际的胳膊将她重新搂紧,金道英躲开她直勾勾的注视,面颊飘起不自在的红晕:“姜北穗,谢谢你。”
舌头像别人倒了一整罐胶水,她简直被震撼地忘记掉正确的发声方式:“我、你……!你再说一遍,我、我刚刚没听清。”
“我已经说两句了,你还要怎样?”
“申请安可。”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