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溱回到府里时,院里已空无一人,他深知,到了这一天,澄贰已不会再受他所控。
奶娘抱着宵元今跟在身后,一名小侍在旁小声嘀咕几句后,他低头一笑:“有何担心?宵冉替兄还债,这话没错,这么多年在西洛安稳度日,也该受些苦楚了,而且他的价值,我说了算,对了,父亲呢?”
小侍从见白溱都说到这份上,没再问什么,而是将白溱带到了白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一场仅有几个时辰的事,不知是好是坏,但却在悄然间,泯灭于王庭之内。
或许,这就是权利的更替,走在路上,白溱很平静,他等这一份平静真的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着去为了姐姐报仇的。
从先王死在他的榻上,到国师头颅落下,仅仅只是过了这么些岁月,但在这之前呢?到底多久了?他没数过,也不知道,而如今,乃至以后,他就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想到这里,白溱停下脚步,默默回头,看着熟睡的宵元今,他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咽了咽喉,突然发现,当真的在一步一步走向权利的时候,那份当初属于他的纯真与初心,早已消失殆尽。
可是…….可是…….
他不禁伸出手,轻触孩子那柔嫩圆润的脸颊,闭上眼后,久久不知如何开口,如何告诉这个孩子,以后他将踏入漩涡里,就如历代的夜廊王那般,成为权利的傀儡……
深夜,匆匆而来的医者,替陆京墨重新包扎,号脉后又摇头叹气,严厉的嘱咐一番,才得以离开国师府。
两个时辰前,这里人声鼎沸,鲜血淋漓,刀光剑影;现在,焕然一新,从国师死的那刻起,澄贰,成为了这里的新主人,这是白溱与他,在当初合谋时许下的众多许诺之一,这里偌大奢华,尽显富贵荣华,堪比王庭深宫,如此才配得上他们此生此世一起生活的地方。
安静躺在床上的陆京墨,似在做不好的梦,澄贰抚抚那紧蹙的眉间,悄然问:“墨儿,锁着眉头干嘛?疼吗?还是因为见到我,太开心了?”
当然,他不会当着陆京墨的面说,刚才被揍得太狠了,以至于他都怀疑陆京墨还在介怀那些前尘往事;而只有现在,他所有的温柔对待,早已没了那一世的惺惺作态,皆是真心的。
可惜,陆京墨没给他半分回应,甚至皱巴着脸,像是遇到了极为不好的事情,澄贰目不转睛,才发现,这是自上一世后,第一次,好好的、认真的、仔细的、想记住这张脸。
指尖划过眉梢,到眼眶、略过细长的睫毛,而后弹指间触碰那瘦弱无肉的脸颊,心疼使然,想想日后好好将养,接着在那挺拔细小的鼻尖上打了转,最后大拇指放在那干巴软乎的双唇上,来回抚拭,尽显不舍。
上一世,吻过此唇仅有一次,回过头来,冷笑几声,打从心底自嘲是暴殄天物,分明如此软乎温热,怎就不知贪恋?偏要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