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冲咧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推推眼镜,往苟子涵那边比划了下:
“我是他聘的会计师。”
郑女士的眼神马上就凌厉起来。
涂冲更加开心了,火上浇油道:
“你们虚开增值税发票这事儿做得很熟练嘛。”
郑女士脸色骤变,立刻转头去看会计。
会计像根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一旁,盯着某处一言不发。
她以为会计是吓傻了,再回头看苟子涵和涂冲,眼中便有了明显的敌意。
这时苟子涵站起来,眼睛里含着泪水,控诉: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不好,是因为我脑子笨。”
“你打我骂我,是恨铁不成钢,心里终究是为我好。”
“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只想我给你们背锅。”
“你利用我!从我出生开始,你都在利用我!”
郑女士被戳穿,一时间不知所措,露出慌张的神情来。
但郑佳是谁,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震住。
她只是胸口起伏几次,做了个深呼气,就放松下来,神态比刚来时还要松弛。
随意扫了两眼,拉把椅子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两口,慢慢吐出烟圈……
随着这口烟吐完,她好像变了个人。
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用一种慵懒的声音慢悠悠说:
“对呀,我就是利用你,怎么了?”
苟子涵看着这个陌生的妈妈,什么都说不出来。
郑女士撩了撩头发,拿一根食指撑着脑袋,轻轻说:
“你呢,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
“享了二十年荣华富贵,总是要付出一点儿代价的吧?”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觉得我对伟轩比对你好。”
“呵,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会对狗比对儿子好呢?”
她两口抽完了手里的烟,扫了眼摊在桌上的凭证:
“查到了又怎样?”
“这是你的公司啊。”
脸上突然绽放出得逞的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
“法人是你,签字都是你。”
抬头,像看什么恶心东西一样盯着苟子涵:
“怎么?你都是要死的狗了。临了临了,还想再蹲几年大牢?”
“呵,先问问大仙肯不肯放过你吧!”
这番话对苟子涵的杀伤力可说是毁天灭地级。
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看起来魂儿都飞了。
涂冲一看他那样子,“噌”一下站起来,瞪着郑女士。
郑女士本想瞪回去,和他目光一接触,立刻就怂了。
不得不扭过头去,胸口起伏,虽然放低了声音,还是咬着牙说:
“反正就是这个情况。该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苟子涵实在忍不了,站起来就往外冲。
涂冲追到门厅,他已经撞开办公楼的门,闷着头大踏步往院子里去了。
苟子涵刚走两步,一眼看见小广场旁边郑女士那辆大G,停下了脚步。
眼珠不错盯着那车。
一会儿又到处看,不知在找什么。
转身回到门厅,抄起灭火器,助跑到大G跟前,“咣唧”一下就把它挡风玻璃给砸了。
大G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苟子涵一秒都没停,甩开大膀子,“咣咣咣”这顿砸。
警报一响,保安司机们立刻围过来——
一看,是自家老板在砸自家的车。
那能怎么办?
砸就砸呗。
只能站在旁边干巴巴地看。
苟子涵一刻不停,疯狂地砸,直到全身力气都耗尽,胳膊哆嗦个不停,手都拎不住灭火器才算罢休。
他回过头来看看身后这一圈人,差不多整个公司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唯独没有郑女士。
语气平和对涂冲说:
“走吧。”
涂冲一和他对视,脑子里立刻有个笃定的想法:
这回行了。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回就行,但他就是清清楚楚地知道:
这回肯定行。
两人扭头往外走——
人群“轰”一声急速分开,苟子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到了门口,里边没有门卫,苟子涵抬起一脚,“咔”一下把大门踹开。
从此离开了法人代表写着自己名字的公司。
俩人站在马路边,涂冲问:
“去哪儿?”
苟子涵沉默了一会儿:
“不去哪儿。回家。”
“回家”在此时是个很有争议的词,他的“回家”,是哪个“家”呢?
涂冲看他。
苟子涵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涂冲便叫了辆车。
车往涂冲住处开,苟子涵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涂冲莫名其妙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