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成功,反而让涂冲松了一口气。
竟暗暗地有些高兴。
他在沙发旁的贵妃椅上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两根大拇指绕来绕去:
苟子涵不肯放弃现在的人生,那必然还有人或事让他留恋。
被他视作主人的郑女士已经解决了,可以排除。
那对他来说,不能放下的人还有谁呢?
涂冲思索再三,觉得应该是他爷爷。
毕竟他愿意为了爷爷大南大北,在全国地图上来回跑。
想到那个老头,涂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是时候让这条蠢狗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苟子涵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涂冲提着早餐从外边回来。
苟子涵抬头呲牙,对他露出一个很夸张的笑容,要求:
“我还想去看看爷爷。”
涂冲轻笑,果然如此。
马上点头:“好。”
一小时后,涂冲把苟子涵送到苟家大宅前。
苟子涵摁了门铃,站在摄像头下,呲着牙笑:
“我来看爷爷。”
应答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陌生的声音,挺客气地说:
“啊,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您稍等一会儿。”
接下来他在门口站了恨不得有十分钟,里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涂冲看他委屈的样子,决定把这个流程缩短。
“你爷爷没在里边。”
苟子涵扭过头来,也不说话,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他在疗养院,我带你去。”
这家疗养院在长觉东边山里,位置隐蔽,连苟子涵这种长觉土著都第一次听说。
车开到山里,顺着盘山公路一圈圈上去,半山腰有个停车场。
停车场再往里,有条被竹林遮蔽的青石小路。
顺着小路再往里走几百米,才看到隐秘在竹林间的疗养院。
外边天气热得很,这里却很凉爽,风一吹,竹叶唰唰响。
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这环境一看就非常的贵。
苟子涵向队门卫说明来意。
门卫很客气,这边请他登记,那边拿起对讲机联系。
五分钟后,请他们进去,还细心给他们指了路。
涂冲很知趣: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走进去都是一套一套小别墅。
偶尔有小巧精致的白色工作电车经过,压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噔咯噔”声。
苟子涵找到爷爷在的别墅,刚往门口一站,门就自动开了。
进去往右一拐,就看到苟老爷子穿着宽松的太极服,躺在小花园桂树下边躺椅上。
有个小护士正半蹲在旁边给他量血压,很漂亮,不是以前见过的小薇。
苟老爷子看到苟子涵,笑眯眯招手。
苟子涵特别激动,跑到他旁边,喘了几口气儿,才哑着嗓子叫了声“爷爷”。
苟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在旁边坐。
小护士抱怨:
“都跟你说了别动,又得重新来。”
苟老爷子笑得褶子都开了,把胳膊往她怀里送了送:
“来就来嘛,你正好在这儿多待会儿。”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
过了会儿量完,小护士站起来收拾东西:
“挺正常的。”
苟老爷子笑眯眯问她:
“那一会儿你给我送午饭来呀?”
护士撅着嘴不高兴:
“一会儿我就下班了,才不过来呢。”
苟老爷子在她手背上掐了一下:
“下班不正好,咱们一块儿吃。”
小护士“呸”了一声,扭搭扭搭离开了。
苟子涵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说:
“那什么……爷爷,你精神挺好呀。”
又盯着苟老爷子的脸使劲儿瞅了瞅:
“气色也很好啊!上次在家,脸上还灰蒙蒙的,现在,红光满面!”
苟老爷子站起来,扩扩胸,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这个肾换得很成功。再过两个月我就能出院了。”
说着哈腰做了个”两手攀足固肾腰“:
“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苟子涵内心巨震:
“啊?什么时候换的?”
苟老爷子重新坐回去,笑眯眯不说话。
好一会儿,苟子涵这会儿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先是一阵狂喜:
爷爷活过来了!还能活得很好!
很快地,又有些失落:
从找到肾源,到做手术,再到手术成功——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说一声。
他在心里推算了下,应该是自从小薇不再回复自己信息的时候就手术了。
想都没想,问:
“爷爷,照顾你挺久那个小薇呢?”
苟老爷子哈哈两声,随意说:
“不干了,可能回老家结婚了吧。”
其中敷衍,就算苟子涵这么迟钝地都听得出来。
气氛奇怪起来,爷孙二人各自虚虚看着某个地方,不想和对方有眼神交流。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得很欢快。
苟子涵想了想,另起话题:
“这些天我净在外边跑着找杨奶奶了,也没来看您。”
苟老爷子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谁?”
苟子涵噎住:
“杨奶奶,杨素花,杨奶奶。”
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褪去。
“哦。”
说着躺下来,眼睛看着头顶上,好像在找这棵桂花树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