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涵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整个屋子重归黑暗,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涂冲准备休息了。
苟子涵才磕磕巴巴问:
“这、这是什么?”
此时涂冲已经很疲惫,还是跟他解释:
“万物有灵,这些就是附在这些东西上的执念。”
苟子涵使劲儿想了一会儿,试图理解。
终究也没理解得了,只得放弃。
“那我脑子里关于杨奶奶的事是真的吗?”
“这些只是片石村各种器物上所遗留的关于她的执念。”
“什么是执念?”
涂冲思考了会儿:
“你可以理解成情绪,比较强烈的情绪。”
苟子涵心里难受起来:
“那就是说,那些都真实发生过了。”
涂冲没有说话。
苟子涵蹲坐在床上,气得呼哧呼哧直喘。
扒拉涂冲:
“这不行啊!大仙,不是说恶有恶报吗?”
“这都几十年了,孙锄头怎么还好好的呢?”
他又低着头想了会儿,捶床:
“妈的,他还讹了我一万多块钱的腊肉。”
四十多年前孙家卖杨素花卖了两千多块,到现在,孙锄头还靠着卖杨素花的东西搞了一万多……
一女两吃,这上哪说理去?
苟子涵气不过,又去扒拉涂冲:
“大仙儿~大仙儿~咱不能光看着不管呀。”
涂冲累得快要支撑不住人形:
“那你想怎样?”
苟子涵这会儿倒没话说了,琢磨了会儿,是啊,也不能弄死他是吧?
“咣唧”躺倒在土床上,在稻草堆里滚得“哗哗”响。
“四十年,就算杀个人,现在也没办法抓他了……”
苟子涵卷着被子在被筒里使劲蹬腿:
“啊啊啊气死我了!”
涂冲被他烦死了:
“我有办法。”
苟子涵停下来:
“什么办法?”
“困了,明天再说。”
涂冲这么一开口,虽然还没说要怎么办,在苟子涵心里,整治孙锄头这事儿就已经搞定了。
他开心起来,开始琢磨另一件事,隔着被子捅涂冲。
“大仙儿~大仙儿~”
涂冲烦不胜烦,“嗯”了一声。
“我们明天就下山去闸阳吧。”
涂冲背对着苟子涵,在黑暗中睁开眼,没有说话。
苟子涵自己在那儿安排行程:
“我们明天一早就约摩的……他们差不多十二点能到小平台那边。”
“我们可以吃个早饭,再慢悠悠下去,然后做大巴回畔东,在那住一晚。”
“第二天上午到美市,直接坐飞机到溪泽,转高铁到闸阳……”
他翻了个身继续念叨:
“马三鲁来收皮货的时候拿着介绍信,盖章是‘闸阳泰安毛皮制品厂’,我们直接找这个工厂就行了……”
涂冲还是没有说话。
苟子涵伸出手,又捅了捅涂冲的背,开心说:
“这回应该没那么难,是不是啊大仙儿?”
等了好一会儿,涂冲也没有回话。
苟子涵只好按捺住兴奋睡觉。
第二天,苟子涵特意在涂冲之前起床,下了好大一锅面,把他珍藏的最后一块腊肉给用掉了。
这次还知道先把腊肉煮一会儿,味道十分好。
他一边往嘴里炫肉,一边恶狠狠地说:
“昨天老子还有那么多肉,现在连个肉末都没了!”
从面碗里抬起头来,期待地看着涂冲:
“大仙儿,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涂冲嗦了口面:
“小事,不着急。”
他俩把屋子收拾干净,稻草都堆起来放在火塘里。
苟子涵还在桌上留了好几瓶蜂蜜,下边压张纸条:
谢谢留宿,不胜感激。
做完这些,两人背起小包,离开片石村。
走出村口,苟子涵回头看了看:
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片石村整个村都灰蒙蒙的,残垣断瓦中,只有两户人家升起炊烟。
涂冲说:
“走吧。用不了几年,等村里这些老人不在了,这里就会变成无人村。”
“现在很多这种无人村。”
“人都搬到城镇里去,这些村子将来就还是我们的。”
狗子没有听懂:
“我们?”
涂冲笑了一下:
“对啊,这里住上人也没有多少年。”
“对这个地方来说,他们不过是过客。”
苟子涵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别扭。
他觉得涂冲这个“我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在昨晚看到涂冲施法的神奇场景之后,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
他和涂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他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脸上堆起笑来,问涂冲:
“大仙儿,你准备怎么治那孙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