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高山去,长年都冻得慌,过得不舒坦;再往下走,就种不出这么好的贝母。”
“所以当年移民,我千挑万选,才选了这刘家冲。”
大姐适时拍马屁:
“那可不,还得是爸,想得周到。”
大叔就很得意:
“移民那时候,多少地方随便挑,哪家哪户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好地方。”
“要么和亲戚住得近些,要么去熟悉的地方,好生活么。”
“只有杨得宝他家一户,去了东岭。”
苟子涵有点懵:
“东岭?哪个东岭?”
大叔有些瞧不上他的样子:
“不就一个东岭,还能是哪个东岭?”
这回连涂冲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边是西南腹地,东岭在东南沿海。”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他们惊愕的表情让大叔很满意:
“可不是,整个杨家坪——说不定整个畔西,自愿搬到东岭的,就他们一家。”
“你说谁能不知道?”
苟子涵不理解:
“为什么要搬去东岭啊?那么远!他们那边有亲戚?”
大叔大摇其头:
“他家几辈子都是老杨家坪人,东岭有什么亲戚。呵。”
“反正搬去东岭,补贴最高。”
苟子涵:“什么?”
“那么远,安家费总要多些。”
苟子涵不太聪明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全国地图的轮廓,东岭在哪里来着?想不起来。
反正很远,特别远。
那么远,去一趟不现实:
“那……叔,你有杨得宝的手机号吗?”
大叔大摇其头:
“没有。不光我没有,我敢说,整个杨家坪的老人儿都没有。”
“为啥?”
大叔撇嘴:
“我们都不爱搭理他——嗯,人家也不爱搭理我们。”
苟子涵……这人得讨人嫌到什么地步啊!
挣扎道:
“那、那您知道杨素花的妹妹杨金花现在在哪儿吗?”
大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杨素花她妹,也漂亮,也会唱戏,但不如姐姐。”
“十来岁上就进了县剧团,搬到城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苟子涵想哭:这不等于线索都断了吗?
扭头眼巴巴看着涂冲。
涂冲心里捋了下现在的情况:
杨素花在苟自强回城没多久,怀着孕远嫁。
她家里人忌讳这事,再没提起过她。
也就是说,除了她家人,没人知道她嫁去哪里。
杨素花的妹妹杨金花,几年之后进城,再没有回过村。
杨素花的弟弟杨得宝,人缘特别差,移民的时候,很可能为了高额补贴,搬去了东岭。
同时,这姐弟俩的联系方式,眼前的大叔都不知道……
好像线索都断了——但这个大叔不知道,别的大叔大姨未必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和老杨家坪的人有联系吗?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其他人?”
大叔很爽快:
“那当然,我们有群,你等着。”
说着打开手机,翻了两下,对着手机用方言说了几句。
一会儿工夫,手机滴滴响。
大叔看看他俩,很是为自己好人缘得意,特意开了扬声器,点开来听。
两条回复,一男一女,听声音都不年轻了,全是方言。
大叔又用方言问了几句什么。
这一问,简直像一滴水落进滚油锅,手机滴滴滴滴滴滴响个没完。
大叔高兴起来,也顾不上涂冲苟子涵,和群友们聊得火热。
他家那大姐也搬了个板凳坐下来伸着脖子听,时不时还“啧啧”感慨。
苟子涵一句也听不懂,急得抓耳挠腮,使劲儿捅涂冲。
涂冲听了一会儿,跟他说:
“他们在聊杨素花当年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在八卦。
苟子涵又忍了会儿,凑到涂冲耳朵边,小声问:
“有没有人知道杨奶奶现在的下落?”
“没有。”
“那有没有她妹妹弟弟的联系方式?有个手机号也行啊。”
涂冲听了会儿:
“没有。”
……
大叔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小时。
他那群群友,从当年杨素花的故事生发开来,进行了一大波共同怀旧。
聊得唏嘘不已,欲罢不能。
涂冲还能听听热闹,苟子涵一句都听不懂,只垂头丧气坐在一旁失望。
下午,大叔帮他们联系到一户要下山卖药的村民,搭他们的车,晚上两人又回到恩都镇的五星宾馆。
这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苟子涵十分丧气。
在五星宾馆简陋的标间里,涂冲跟他复述了老杨家坪乡亲群里大家聊到的杨素花和苟自强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