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卡在盘山公路上一圈儿一圈儿转,转着转着温度越来越低。
两个小时之后,苟子涵不仅重新穿上T恤,还抱起手臂团成一个团,胳膊上晒红的印记还没下去,寒毛已经竖起来了。
这时,小皮卡偏离柏油主路,拐进旁边一条更宽更大的水泥马路。
车停好,两人跳下小皮卡,看着眼前的刘家冲,大吃一惊:
他们原本以为在海拔一千来米的山上,刘家冲应该没有前坡村建设得好。
没想到,放眼望去,一座座都是两三层的小别墅,整个村子看起来跟度假山庄似的。
两人一眼就看见村里最高的建筑上飘着国旗,国旗下几个鲜红大字:
刘家冲村党群服务中心。
刘家冲一看就比前坡村有经济实力,村委会办公大楼六层高,进接待大厅都得上二十多级台阶。
管户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看到涂冲的名片和公函,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打了好多字,抬头告诉他们:
“当年从杨家坪搬来的三户人家,其中一家已经在2012年搬离了刘家冲举家进城。”
“还有两家留在杨家坪:一家做药材生意,长年在外经商;另一家是药农,生活过得挺不错。”
接着,给了他们这两户人家的具体地址。
苟子涵特别高兴,也顾不上冷了:他跑了这些天,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
刚出接待大厅,就围着涂冲蹦了好几圈:
“涂哥,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们一路打听,顺着村里的大路往里走。
路过村超,马上拐进去,出来就穿了一模一样的黑色冲锋衣。
先到做药材生意那家别墅前:大门很气派,但落着锁。
苟子涵扯着嗓子喊人。
一个路过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大姐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看苟子涵喊了好一会儿,才大声跟他说:
“没有人,别叫了,不在家。”
苟子涵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女性特别有信心,立马跑过去,甜丝丝叫了声姐:
“姐!他家人呢?”
大姐上下看看他,又看看涂冲,试探着问:
“你们买药的?”
苟子涵张嘴就来:
“对啊,听说他家能批发,我们来看看。”
蓝衣服大姐立马来了兴致:
“你们要买什么药材,要多少?我家就有上好的贝母,要不要?”
苟子涵没想到大姐这么说,挠着头嘿嘿傻乐。
大姐等了会儿,见他不说话,指着这家门说:
“人家现在生意做大,一家人都住畔西,这边常年空着。”
“你们要是想买贝母,这边家家户户都有种,找我买也一样的。”
苟子涵听她这么说,便知多半是没办法从这家打听到消息了。
只好从口袋里拿出写着地址的纸条来,照着上头念:
“姐,那你知道这家在哪儿吗?”
大姐一听,脸顿时就耷拉下来,露出戒备神色:
“你找这家干嘛?……我看你们不像收药的啊!”
苟子涵和涂冲对视一眼,立马换上涂冲。
涂冲文绉绉的样子,让大姐的紧张缓解了些。
他拿出名片递给大姐,态度诚恳:
“我们……做项目研究,想要找个人……这地址刚才在村委拿到的,正想去拜访。”
大姐后退两步,防备地看看涂冲,又看看苟子涵。
走远几步站住,掏出手机来,不知道打给谁。
两分钟后,大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好起来,对两人笑道:
“有话直接说嘛,还说是来买药的。”
“看看,误会了不是。”
苟子涵嘿嘿挠头,很不好意思:
“姐,你认识杨素花杨奶奶吗?”
大姐连连摆手:
“王干事说了,你们要找老杨家坪的人。”
“我是嫁过来的,哪知道这个。”
“我家那口子是老杨家坪的,等下,我问他。”
说着当着苟子涵涂冲的面给她老公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大姐用方言和那头的人说了很多。
说着说着停下来,切换成普通话问苟子涵:
“杨什么来着?名字怎么写?”
苟子涵连忙把“杨素花”三个字打在便签上,举到她眼前。
大姐点点头,继续和那头聊。
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对苟子涵直截了当说:
“他不认识这个人。”
苟子涵就有些着急:
“姐姐,那你帮我问问姐夫,认不认识杨金花和杨得宝呗?”
边说边在手机上打出这两个名字给她看。
大姐看他着急的样子,又发了段语音出去。
不一会儿收到回信,里头大哥嚷了几句什么,大姐抬头对苟子涵说:
“他都不认识。”
苟子涵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这时候涂冲说:
“我们找这些人现在都六十多岁了。移民的时候,你爱人可能还小,不记得也很正常。”
“能不能帮我们问问家里老人?”
苟子涵:“唉?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