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给郑女士打了好几个电话:
都是关机。
又给苟浩然打了好几个电话:
不在服务区。
他点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先发了个太阳升起小鸟叫的老年人表情包,然后才说:
“大家好~”
群里其他八个人,没有一个搭理他。
苟子涵等了会儿,私戳他弟苟伟轩:
“爷爷没事儿吧。”
等了一会儿,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苟子涵一下提起精神——
好一会儿,那边停了,却什么都没有发来。
过了几分钟,又出现“正在输入”提示。
苟伟轩:
“上课了,不让玩手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苟子涵这会儿脑子嗡嗡的,没着没落。
他强迫自己冷静,想了会儿,给贺天佑发信息:
“老贺,帮我问问你爸,看他知不知道我们家出什么事儿了。我爷爷情况怎么样。”
贺天佑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了解情况之后,先安慰他:
“别急,要真有事你弟早就说了。”
“肾病本来就是慢性病,爷爷病情挺稳定的,你别乱想。”
又说:
“我先挂了,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苟子涵一秒一秒等。
好不容易过了两分钟。
给贺天佑打过去:
“喂?怎么样了?”
贺天佑:
“别急,我爸打听呢。”
又等了五分钟。
贺天佑打过来:
“我爸说没听说你家有什么消息。”
苟子涵“嗯”一声,挂了:
贺天佑他爸早就把金达开大部分股份套现,早已是边缘人物。
之所以还在董事会挂着,完全是看在当年和苟子涵他爸苟健一起创业的面子。
打听不出什么,也很正常。
过了十来分钟,贺天佑带着早餐过来。
一进屋,发现苟子涵已经穿好了外出的羽绒服。
诧异问道:
“怎么了?你要去哪儿?医生说你最少得躺48小时。”
苟子涵拉上拉链,扶着墙艰难蹦了两下:
“不行,我等不了了。我得回去。”
乐队成员都不能理解苟子涵瘸着腿也要立刻回家的决定:
从他看见郑女士的留言,到决定瘸着腿赶回去,拢共不到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还是正常人睡觉的时间。
这会儿联系不上,可能再等会儿就联系上了。
孔一诺眼神震惊,站在其他人后面,和乐队成员们送苟子涵上滑雪场班车。
此时的苟子涵,左腿绑着两条铝合金夹板,俩咯吱窝下各夹着一条不锈钢腋拐。
太阳一照,金属bulingbuling闪着寒光,让他看起来像个来自未来的机械战士。
贺天佑最后一次试图劝阻他:
“兄弟,咱都20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嘛。”
苟子涵只笑不说话,冲大家摆手作别,龇牙咧嘴拄着拐蹦上了车。
这一路异常艰辛。
滑雪场在七朵峰最高的山上,海拔六千多米,一路下来从寒冬重回酷暑,满车人都一件接一件脱衣服。
苟子涵上身还好办,羽绒服一脱里头就是T恤,但下半身,腿都没办法蜷,只能忍着。
下了大巴又转出租,苟子涵架着拐上车下车,再小心都免不了伤腿着地,一着地就是钻心疼。
等到了机场,左腿肿得跟腌萝卜似的,透亮,一摁一个坑,伤处一跳一跳地疼。
他什么也顾不上,刚找个地方把腿架起来,就给郑女士打电话:
还是关机。
这会儿是真慌了,心脏砰砰砰直跳。
努力平静了下,找出苟老爷子几乎从来不用的私信,琢磨了会儿,发信息:
“爷爷,我子涵啊。我去看你啊。”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反应。
苟子涵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一头冷汗,呼吸急促,小脸儿煞白。
还好一个地勤路过,看他不对,马上给他送进医务室。
医生检查之后,帮他重新固定了腿,开了新的止疼药,建议最好还是躺两天。
苟子涵摇头,坚定地:
“不。”
让人推着从绿色通道上了飞机。
半夜三点半,飞机落地长觉机场,这时他的腿已经肿得不能弯曲,整个人发起烧来。
但他拒绝工作人员带他去医务室休息的提议,请他们帮自己上了出租车。
四点,苟子涵终于出现在郑佳女士的别墅门口。
此时的苟子涵,头昏脑胀,左腿麻木,右腿酸软,胳肢窝被腋拐怼得火烧火燎,整个人汗流浃背。
只想进屋把自己撂到沙发上——
使劲儿往锁上一摁,指纹锁闪起了蓝光,机械音提示:
指纹错误。
他愣了下,把大拇指在胸前蹭了蹭,再放上去:
指纹错误。
苟子涵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退后几步,转到旁边,从栅栏往里看:
没错啊,桂花树下就是多多的狗房子,还是自己亲手装的。
这时,只听一阵陌生而稚嫩的狗叫:
一只键盘长短的小狗从门厅的门洞里钻出来,飞快冲来栅栏门这边,冲着苟子涵汪汪汪汪狂吠。
苟子涵定睛一看:
一只……小金毛?
和它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问:
“你谁?我多多呢?”
小金毛: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人一狗正对峙着,门厅门一开,从里头走出个不认识的彪形大汉:
这大汉起码有一米九,肩膀有郑女士那辆大G的轮子那么宽,腰只有大G的方向盘那么窄……
穿着紧身跨栏背心,运动短裤,胳膊上的肌肉疙疙瘩瘩,大腿发达得好像一只牛蛙……
苟子涵和这横眉立目的大汉对视了三秒,同时问: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