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为什么?”
“小叔子为啥下边没有了呢?”
苟子涵咽了下口水:
“可,可说呢?”
大爷的眼睛骤然变回初见时的一条窄缝,坐回去,轻轻叹息:
“因为他话太多了啊。”
这时缆车发出“咣当”一声,停住了。
大爷打开门,颤颤巍巍顺着梯子爬下去。
苟子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壮着胆子跟着跳了下去:
放眼四望,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头上一辆缆车晃晃悠悠往这边来,在黑夜里发出轻微的吱嘎摩擦声。
寒风卷着雪花扑上他的脸,细小的雪粒打在脸庞上,给他一种轻微压迫感。
苟子涵晃了晃脑袋:
缆车上光线那么暗,我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累了,滑完这趟回去睡觉。
踏上滑板,心里那点儿小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苟子涵加快速度,滑道两旁灯柱一根根掠过,随着速度变快,灯光连成一条璀璨光流。
不断跳跃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跃出海面、在浪花中穿梭的剑鱼。
与此同时,耳边风声越来越紧,寒风裹挟而来的雪花,也越来越大。
变天了。
苟子涵再次对自己说:
滑完这趟一定回去睡觉。
加快了速度。
眼前恍惚一瞬,好像蹿过去一只白色动物。
好像是只狐狸……
也可能,只是一片大点儿的雪花。
耳边忽然响起刚才那个大爷的声音:
“你……是找狐狸吗?”
苟子涵心里一缩。
又笑自己:
你这也太怂了吧?
这时,就到了上次飞越过去那三道弯儿。
心里想着狐狸的事,在老实滑过去还是直接飞过去的选择上,就犹豫了一瞬……
自信如苟子涵,当然还是要飞过去。
就这么一犹豫,动作就不像上次那么流畅。
他浑身绷紧,在空中努力调整姿势,好不容易把落点调正……
滑板触地,苟子涵浑身的劲儿都卸了一半,一条又宽又直的滑道已经在板下,前路一片空阔,一眼看去能看到终点——
就在这个瞬间,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一只白狐狸——
并不是慌张跑过滑道的那种受惊了的狐狸,而是凭空出现在他正前方的、稳稳蹲在滑道上看着他的、竟然带点儿探究神情的狐狸。
这时候想要避开,已经根本不可能。
苟子涵大喊:“躲开!你给我躲开!”同时结结实实撞上了这只狐狸。
在苟子涵的设想中:
他会把狐狸撞飞,同时自己也会摔倒跌出滑道。
但撞上这只狐狸的时候,它竟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不可撼动。
苟子涵毫无意外地摔倒,翻着跟头摔出去。
摔出去的一瞬,脸还怼进狐狸光滑温热的皮毛中,然后就像个陀螺一样在雪上打着旋儿直冲进滑道边的防护网。
他摔得七零八落,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脑袋从雪堆里拔出来。
一回头:
正看见那只狐狸蹲在原处,抬抬爪伸伸腿,好像很诧异自己什么问题也没有的样子。
这时,狐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正和他的目光对上。
苟子涵惊呆了,他竟然从一只狐狸的眼中看出“我对你很失望”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狐狸站起来,抖抖毛儿,优雅高傲头也不回,嗒嗒嗒地走了。
雪越来越大,飘飘洒洒,眼看就要闭场,苟子涵挣扎着想站起来,爬起来一半,左腿根本使不上力,又跌回去了。
只好给贺天佑打电话:
“救我!”
贺天佑他们很快赶来,与工作人员合力把苟子涵抬上雪地车。
滑雪场医生对摔伤有丰富经验,快速检查之后,告诉他骨头没断,大概率韧带拉伤:
“我给你开个核磁,明天检查下,问题不大。”
苟子涵脑子一直晕晕乎乎,医生给他冰敷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大夫,你们滑雪场狐狸太多了,胆子还特别大。”
“都跑到滑道上了。”
医生直起腰,推了推眼镜,看他:
“狐狸?你看见狐狸了?”
苟子涵指着自己的腿:
“都撞上了。”
医生低下头,好像很忙,找来找去的样子。
含糊着说:
“倒是没听说过狐狸多……我们这儿一向是刺猬多。”
苟子涵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常识还有:
“刺猬?这么冷,不冬眠?”
医生呵呵笑:
“可说呢……”
推门走了。
苟子涵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又等了会儿,只好摁了铃。
过来了个小护士,看看说可以走了。
苟子涵不甘心,问:
“刚才那个医生呢?”
护士:
“啊?王医生?换班了啊。”
苟子涵琢磨了下,又问:
“你们七朵峰狐狸多吗?”
护士笑道:
“我刚来,不清楚。行了,明天拍核磁,单子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