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李二人心不在焉地,无脑向前走着,蒋岌薪已在店家的贴心推荐下,于各个“货架”之间将一应物事挑选得差不多了。
事办得差不多,蒋岌薪才似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回身看向那一个气定神闲像是在参观、一个怯惧戒备像是在渡劫的慢悠悠二人组,调侃道:“二位雅兴呐,在这地界卿卿我我,如胶似漆?”
君澄境即向他射去了一个充满凌厉杀气的眼神,“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了,这胡说八道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蒋岌薪的脸刷的一垮,与他对视的眼神透出浓浓的幽怨,“一个个一个个的尽爱拿年纪说事!咋地,我是七老八十了,老没老样儿?”
君澄境移开目光,无情地回道:“还没七八十岁,但已算为老不尊了。”
蒋岌薪白了一眼,表示不屑跟他吵,转头看向店家:“那就这样吧。您可给我们选个好日子,将东西送来——哦对了,李姑娘?”
“嗯?”李慕儿抬起头,略显茫然——她正努力想将自己的思绪从那莫名的惊悚恐惧中抽离出来,忽然意识到有人叫自己。
蒋岌薪向身边的“货架”偏了偏头,“必需的那些都妥了。你要不要再为芸妈选些她喜欢的‘东西’?”
“哦哦,当然,当然要。”李慕儿这才反应过来,因而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下,不禁感到有些尴尬局促。
她快步直接走到了对应种类的货架前,专注“潜心”(认真感受着“心底”的指引)地选了几样芸妈爱吃的“蔬果”;又挑了一根素雅的“银簪”,这是她平常喜欢,却又没法戴的。
做完这些后,李慕儿便将神思从“内心深处”拉回到了“自主意识”,抬起头,向旁边的店家轻轻一笑:“所需的东西都挑选好了,之后便劳烦先生贵手相助,卜算吉日良辰,将一应事物打点妥当,准时送来。”她保持端庄平静地说着,同时,双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直朝外迈开了步子。
“嗯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店家挂着礼貌微笑,连连点头回应,说完,却转头看向蒋岌薪。
见他迟疑的神情,蒋岌薪抿抿嘴,不耐烦地将手上把玩得正起劲的纸鹤端端正正地放回了原处,“啧,有话就说啊,外头还有人等着呢。”
“呃呵,也没啥,就是想问问,到时候这些东西我是送到哪里好呢,送医馆,怕是被往来的人看见不太好,也真不吉利,但送家里去,可就更不吉利了。”
蒋岌薪看了一眼闻言回过头来的李慕儿,在她神态中读到了“不知道啊随便吧”的茫然无所谓后,他漫不经心地对店家说道:“那就送到离医馆不远的那个岔路口吧,到时我们就在那路边取齐。——或者,您改变主意,就随同我们一道儿去?”
店家想都没想,果断摇头,并回以爱莫能助的抬眉微笑,“老弟,能给你的面子我会给足的,其他的我保管给你们做到最好,但要让我亲自去一趟,我是真真没办法啊。”
“嘁,”蒋岌薪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身就走,“您给这面子可真不大呀,枉我这么些年对你生意的照顾呢。”
店家不以为意地笑笑,没有说话,对他摆出了一个好走不送的手势,随后向李慕儿走近了些,“姑娘回去后若想起还有什么遗漏的,随时来找鄙人,尽管吩咐。”
李慕儿明明觉得他这殷勤还是完全在合理范围内的,但就是抵不过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不适,她几乎无意识地躲往君澄境的方向,不小心绊到了脚边的木支架,近旁的童女纸人失去平衡,向她倒来。
“啊啊、啊啊啊——”她瞬间蹦开,一阵惨叫因受着强力的克制,变成了几串慌乱的气音,好像唯恐冒犯、打扰这间屋子里的东西。
店家就像抢救自己心爱的宝贝,飞快地扶住了纸人,确认无损后,才转头安慰李慕儿:“没事的李姑娘,这有什么好怕的嘞,真要说起来,它们还是辟邪佑福的物事呢。”
君澄境侧眸看向那畏缩在自己身边的人:“你不是不信这些吗,还怕?”
“那又不是我!”李慕儿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怒喝一声,几乎同时,倏地放下了缩在半空的一条腿,松开了紧攥着他袖口的手,勉强找回原本那端庄矜持的形象。
“咳嗯!呃,没事没事,你们……”但坚持没两秒,她就埋下头闭了眼,大步径朝门外奔去,落荒而逃,“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见此,剩下三人互相看了看,同时轻轻一笑,但其中所包含的情绪,却各不相同。
尴尬诧异的店家看着那莫名乐呵的蒋岌薪,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咋地翟兄说他不近女色,原来是因为,中意的是这样式儿的?”又看向略带歉意的君澄境,“不对啊,那这位又怎么说,与李姑娘的亲疏看上去就不一般,且见她失态,就好像遂了他什么愿似的……噫,这三人,不兴细思,不兴细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