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看得直咋舌,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能做的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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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瑛怎么还不回来?”
饭菜摆上桌,千金看着院子外面疑惑。
做饭时,她跟李阿嬷聊了不少,知道瑛瑛在附近的特殊学校读书,每天的放学时间都很规律,不会过了饭点还没到家的。
李阿嬷已经着急起来,小跑着要去找。
“您在家等着,我们去找。”
千金拦住她,与张律师往外走。
李阿嬷与瑛瑛相依为命,孤苦可欺。瑛瑛又是特殊人群,从前也没少受冷待白眼,她自然担心。
两人走出院门数百米,张律师就大叫一声“瑛瑛”,快步迎上去。
千金拉上防晒面罩,也迅速跟上去。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个子高高的,但身材偏瘦。白皙清秀的五官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有哀愁有倔强。
脑袋习惯性地低垂着。长发披散下来,挡住左侧头颈。
在看到她手臂上的血迹后,千金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地看向陪她回来的中年女人。“王老师,这什么情况?”
“这位是?”女人似被她吓到,脸上虚伪的笑意瞬间僵住。
“这位是与残联合作的记者。”
张律师沉着脸简单介绍一句,女人的脸色就变了,张口结舌的:“原来是记者同志。有你们在,特殊人群的权益就更能得到保障了。”
“没错。当我出现时,就说明有人,比如瑛瑛,受了欺负。我肯定要为她讨回公道的。”千金冷冰冰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记者,应该公正客观才对。怎么能偏斜呢?”王老师语气发急,又带着掩不住的心虚。
“律师和记者只看客观事实,反倒是利益相关者,才会敏感于公不公正。”
张律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让千金直观感受到了他的辩驳水平。
她便放心地把接下来的沟通环节交给他,先带着瑛瑛回屋里。
等安抚好李阿嬷,看着瑛瑛冷静又逻辑清晰地写出事情经过,千金就不冷静了。
瑛瑛说,这学期班里来了两名转学男生,外表看起来很正常,言行举止也不像有缺陷的。
问老师就说要保护他们的隐私,不能泄露他们的缺陷所在。
两个男生日常很爱欺负女同学,先拣着性格软的拿捏,然后是稍微硬气点的。
最后轮到她这种又聪明又谨慎的,两人数次挑衅不成,就开始辱骂李阿嬷,想刺激她。
瑛瑛受不得这种刺激,就跟他们发生了争吵,还动了手。
“他们家大人没追究你的责任,就让管家接回孩子,然后让班主任送你回来了?”
千金摸着女孩子的后脑勺,心生疑窦。
瑛瑛忽然瑟缩了一下,像是很疼。
千金心神一动,与李阿嬷一起轻轻扒开她的头发,便摸到一手血。
“我认为王老师在撒谎,至少没有说出全部事实。我已经报警了。”
张律师迈进来,神色严肃:“那两个男生家境富贵,为人嚣张。之前每次欺凌完同学,都要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这次竟然这么轻易就愿意息事宁人,实在蹊跷。”
千金点点头,示意他看瑛瑛的伤口。
于是,两人连午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刻带瑛瑛去辖区派出所,再跟着警察到医院去验伤、做伤情鉴定。
检查结果显示,瑛瑛的头部曾于事发时遭遇重击,内外伤兼有。而且瑛瑛体质特殊,对痛感反应特别迟钝,受伤于她而言,有时可能致命。
办理好住院后,警察趁瑛瑛神志尚且清醒,给她作了笔录。
其中一名年轻的女警盯着千金看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凑到她耳边:“请问你是演员吗?最近很红的那位?”
“不是。”千金眨眨露在口罩外面的明媚双眸,“但如果需要我做笔录,我可以签名字。”
女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暂时不需要。”
稍远一点的男警目光闪了下,“既然不是证人,就请你离开。后续我们会和李成瑛的律师沟通。李奶奶家你也没必要再去。”
“坚决配合警察同志办案。”
千金从善如流,让张律师送自己。
“后面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有困难就联系我,所有的花销由我来负责。”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见钱眼开、只为名利似的。”
张律师摇摇头,自嘲地笑:“我们这个行业,确实有人为了金钱名声丧失了人性。我也曾有动摇迷惘。但幸运的是,我经常遇到千小姐这样的人,让我坚信,不昧着良心,更能挣来名利。”
“那我希望,张律能再创佳绩,让我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黑暗,仍然相信它有光明的一面。”
千金刚说完,视频提示音就响起。
她瞄了一眼,笑容淡去。
世界的黑暗,这不分分钟侵袭?
走出住院大楼,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又大又急。才两三点钟,天已经黑沉得像半夜了。
她好不容易打到车,许骁的视频电话再次打过来,催命似的。
千金想了想,给杨律师发去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