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习惯了就不嫌弃这些,真好啊。
我想。
而很快也顾及不上这些了,席卷而来的沙尘和风暴将试图前行的人阻拦,赤鹫的鸣叫传来,并不清晰地卷入风暴之中。
我被粗鲁地扔出去,最后由马塞拉接住,在兵刃碰撞的脆响中,他用别在腰间的刀划开了我的手臂,鲜血涌流,染红一部分没被彻底划开而松松垮垮挂着的绷带,另一部分则是被牵引般形成红色的线,在风沙中隔开一条气流平稳的隧道。
手持长弓的塔德菈还未放出厄灵便被我拉住了手腕——现在已经不会因这些动作而产生太大反应了,然后很快明白过来,跟着我们走入隧道。
我本以为“勒脖子”会赶不上,但他还是在最后一刻追了上来。
在将闭合的通道缝隙中,我看到了那位“大姐头”的熟悉身影,还有其他几人,尽管因为距离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都是谁。
想必他也知道。
我垂下头,看着有些愈合结痂趋势的伤痕被马塞拉用粗糙的手再次撕开。
鲜血让那条线更明晰了些。
行走于风暴之中是新奇的体验,只是微妙的预感使得我无法将精力专注于这奇妙体验。
我的脑海中,时常回荡着愤怒的狮吼,有时又显得悲伤,但在这隧道前行的过程中,狮吼声却逐渐减弱,变得平缓许多。
这样的待遇,在离开布格姆后几乎没有体验过。
微凉的、携着细密雨丝的风突然拂上我的脸颊。身旁传来吸气声,而我的手被塔德菈反握住,力气有些大,让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抬头看到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
任何看到的人都会将其视为海市蜃楼,因为沙漠中绝无可能突然显出一片这样的天地,除非是神迹。
“神迹,不愧是神迹啊!”
马塞拉极度喜悦的感叹我无暇顾及,只是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这应当是海市蜃楼,但一切感官都如此清晰,我甚至能感受到灵魂对这片土地的向往。
所以,“安克赫森”即为布格姆——是这样的吗?
眼前生机盎然的绿洲和清澈的流泉如此陌生,连烈日都会被这片绿润色,可即便搜寻我最早的记忆也无法找出布格姆任何一片土地能有这样的活力。
但,但——
盛开花朵的模样如此熟悉,我能脱口而出每一朵花名字背后的故事;耸立的祭台如此熟悉,我曾无数次站在其上高高举起权杖,在欢呼声中带来布格姆的又一场降雨;连道路都如此熟悉,尽管有的被茂盛植被遮掩,但显露出的每一条都能与记忆中道路的位置重合。
可这里,这个位置,我们所走过的道路,绝无可能通往布格姆。
“啵。”
轻轻一声,比花开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我猛然抬头,看到血线最后断裂消失的瞬间。
再回头,身边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