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时窄时宽,他们还得时不时停下来定位,以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又磕磕绊绊走了半小时,他们已经在里面七拐八拐地穿行了好长一段距离了,这里面的结构非常复杂,走到这里,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两个分岔,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
两个人,两个岔路。
如果分开之后失散了,下面的环境是未知的,想要再次遇到是很难的,所以几乎没有思考,黑眼镜就歪头去问:“左还是右?”
她抬手指了指左边:“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他没有动。
问她你能不能行说不定人会生气,但面对这个一个明显不合理的选项,黑眼镜还是想知道原因。
“你有把握吗?”
“没有。”倒是否认得坦坦荡荡,“都是猜测,无论哪里方向,都会连通到那个地下河,我们得预留时间往回走,分开探索,压缩时间,提高信息获取效率,我们地下河见。”
手腕被抓住了,她皱了皱眉,看了过来。没有抬手就打,这是大进步了。
黑眼镜笑了笑,觉得这个发现很有意思。
“这个决定和你刚刚在笔记上看到的信息有关系吗?”
“你不是不问了吗?”
空气沉默了一下。
黑眼镜感觉被自己丢出去的回旋镖扎中了,但她看上去倒是非常理直气壮。这么理直气壮,她想搞事是真的,他如此判断。
“行,你是老板,听你的。”他没有坚持,松开了自己的手,“至少设定一个最低期限吧,如果在那个区间内我们还没遇到对方,那就顺着地下河去找。”
现在是第四天的凌晨两点,距离和那个车夫说好的第七天的黄昏时间,还有六十多个小时。
“第六天正午。”她爽快地报了一个时间出来。
黑眼镜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快速对好了如何汇合,除了下面的大致结构,其余的信息一概未知,能不能再次相遇很难说。黑眼镜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让她说出来第七条规则是什么了,但她现在显然已经不愿意再说了,而且她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和解雨臣很熟吗?”黑眼镜突然转头问。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突然,而且和当前的局面没有任何关系,他一开始设想她大概率不会奉陪这个闲聊,但出人意料的是,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算不上,受人所托,教过他一阵子。”
真真冷漠。黑眼镜就笑,想出去和解老板告状。
“在干危险的事儿之前,我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留遗书。”他利索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小本子和一支中性笔,然后在本子上面写了点什么,写完的东西他撕了下来,用另外一张纸包了起来,塞给了张海盈。
“这是我的遗书。”他指了指那个小纸包,“要是我没出来,你就拿出去再看,记得千万出去之后再打开,万一看到你是我的遗产继承人之类的,影响心态。”
她没说什么,但把那个小纸包装进了防水袋里面,这是准备很郑重的保存的意思了。
“你有什么要留的吗?”
“没什么。”她答得非常快。
可是人来过一场,怎么会没什么可留的呢?财产也罢,带给亲人朋友的话也罢,总有还想要留下的东西,可是她就像是预设过这种情况很多次一样,笃定地说“没什么”。
“为什么?”
问到这个地步,她也察觉到他刚刚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解雨臣了,但她宽容地做了些解释。
“已经够久了,没什么不满的了。”
和张起灵的消失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们张家人都有某种精神和社交障碍,黑眼镜在心里默默骂人。
但他表面还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投降。
黑眼镜看着她消失在完全的黑暗里,转头看向了自己被指定的那个方向,那里有水声和风声,和另外一个洞口一样,但愿他们还能在地下河相遇吧。
他摘下眼镜,点起一根烟,烟雾扩散,洞壁的结构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逻辑,有一个问题他一直很在意。
她说过,维持这里的生态,需要有人。
排除掉那个扭动的气球怪是个活人之外,那个维持这里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
她是想要单独去见见那个人吗?
人可比鬼神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