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在发神经,晚间蹭了他衣服洗漱完挪回他身边,就又和他们中午的话题纠缠上了,在他耳边一条一条细数,也不嫌累。
温岭想不起秦知白上次话这样多是什么时候。
秦知白其实真进行了深刻反思。
是他不够信任,不敢承认他其实很需要温岭,怎样都找不到其他途径复刻和温岭待在一起的舒服状态,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念得最顺的只有“错的是我”。
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温岭开始还认真听完应了,后来直接敷衍了事,全套同个模板,好好好对对对可以拆开也可以合并使用。
秦知白对让他接受自己的道歉一事有种莫名的执着,反复确认过两三遍还觉不够。按他对秦知白的了解,估计是在怀疑他那句原谅的分量有多重。
他持放任态度,哪想秦知白越讲越过分,最后说到人善是要被人欺的,都这样了你还不放弃我,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类似的话不是第一次出现,温岭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他直接打断了后头可能的发言:“那我等着。”
秦知白反而安静下来了。
“哈,怎么不说话了?”
温岭才懒得惯他:“我看你也只是嘴上说说——”
他踩了拖鞋去摸桌上遥控,想将空调再设低一度,不知踩到什么崴了脚,喉咙里溢出声转瞬即逝的痛呼。
……讲错话了。呵呵。
他崩溃且认命地扶着墙站起来,能感觉到脚踝附近已经有要肿起来的姿势。
这是真扭到了。
秦知白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迅速赶过去做了应急的处理,然后对着已经用上冰袋的伤脚沉默。
就在前一秒,他忽然意识到,温岭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崴脚也会怕痛。
和假装能耐受疼痛一个道理,温岭可以和他一样假装不在意,假装他的存在可有可无,只是温岭不这么做。
“……”
秦知白这个什么事都没有的反而表情凝重,温岭看不惯,手去扯被角线头,随便叹一句:“最近真是多灾多难。”
“……小灾抵大难。”秦知白组织不出安慰性的话语,就这么干熬着,和蓝白的一次性冰袋包装看不对眼,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处理得及时,伤处肿得没有很严重。
他一碰,温岭就嘶嘶哈哈乱叫,表演痕迹重得换个三岁小朋友来也能看得出。
能叫得出声秦知白反而放得下心。
“好一点了?”他问。
“是啊。”温岭回他,说感谢神医秦知白,没了你可怎么办。
脚上冰袋翻了面,过了会又被取走,他去揪秦知白脸:“为表感谢,送你锦旗怎样?你自己想字要写什么。”
秦知白不答,起身去关了灯。
黑暗的房间里,半硬不软的床榻上,他们面对着面坐。
温岭在猜秦知白下一秒的动向,不过没能猜中。
秦知白没有按常理出牌,只是忽然问他,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对这类问题,温岭一般不会秉持逃避的态度,但今天他突然很想先听听秦知白的看法。
所以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
他那个“呢”字还没出口,秦知白先凑到他耳边来了。
一阵湿润的风拂过,他的脸被捧住,秦知白往上盖了戳。
“我觉得是这种关系,”秦知白说,他看不清秦知白脸上神情,但能猜出九成概率是狐狸一样微眯起眼,“老师觉得呢?”
脊背上有电流飞速游走,温岭为这称呼一颤,呼吸都乱了片刻。
像他在学校里,一般有两类人会喊他某老师。学生来喊是献殷勤求个印象分,同事喊他,或者是哪位不认识的领导过来传唤,那这称呼一出来他就知道又有活干了,当即焉下去也不奇怪。
但由秦知白来念就变得很不一样。
有时是打趣,专门来调-戏他,撒娇求情时这称呼也派得上用场,今天这样念,则是想来讨个心安。
他很笃定,秦知白是在用试探性的不很过界的接触来征求他的意愿。
那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亲回去了。
“你再凑过来一点。”
他朝秦知白招手,秦知白听话地过来,下一秒脖颈就被他勾住。
距离一下被拉得很近,他只稍仰起头就能亲到对方。
于是他和秦知白又一起摔进隔绝了外界所有干扰的空间里。
什么都不重要了,顾好眼前事是现在唯一需要做的。
得了他准许,秦知白将主动权重新收回手中,心安理得地回吻他。
秦知白的侵略性要比他重得多。
温岭尝见一个冷冽的被薄荷味浸-透的秦知白。
……还算聪明,知道用他刚拆封的牙膏。
他被秦知白身上气息笼罩着,却想,灯关了,如果只开床头那一盏,现在旁观者的视角里墙面上就会出现两个拥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