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恭听。”
“齐悦,也就是齐溯的母亲。我辜负了她,她要走,无论我怎么道歉都不行。后来我狠下心,在她面前亲手切断了小指,想求她原谅。江小姐猜猜结果怎么样?”
江洄毫不犹豫地说:“觉得你过于极端,头也不回走了。”
潘朝晖面色一沉。眼前这个江洄对自己提起齐溯的母亲丝毫不震惊,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他和齐溯的关系。看来齐溯真的对她很信任。齐溯目前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潘家长子这个身份,却愿意告诉眼前这个江洄?他这个儿子就这么在意她?
潘朝晖心生一计。
“哦?看来江小姐已经知道齐溯的身份了?”潘朝晖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江小姐猜得没错。齐悦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江洄突然笑起来:“然后你自诩深情,开了一个叫‘悦来’的酒店,在顶着爱人名字的酒店里,行不轨之事。”
潘朝晖不再轻点沙发,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江小姐说话还真是犀利。”
“既然你都叫我来了,不就是希望打开天窗说亮话?”
潘朝晖深吸一口气:“江小姐果然通透,难怪齐溯对你另眼相待。”
听他反复提起齐溯,江洄呵地一声:“潘老让我拖着病体跑这一趟,不会只是想棒打鸳鸯吧?”
“鸳鸯?”潘朝晖骤然提高了声音,“喜结连理的才叫鸳鸯,江小姐配吗?”
江洄不置可否:“那就要问齐总了。”
这个年轻女孩比他想象中要沉着冷静,同时也难对付。
潘朝晖切回正题:“叫江小姐来,是有笔交易要谈。”
“请说。”
“齐溯是我的儿子,磐石集团早晚是他的。但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他回国的初衷是什么?以及他背后有什么人?”
潘朝晖跟齐溯接触这段时间以来,这个三十年没见的儿子恭敬中带着疏离,对他母亲的遭遇只字不提,也未曾表示过对磐石集团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华人,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国家,还能成长起来,他背后的人脉和资源是潘朝晖不了解的。
他不喜欢不受掌控的棋子,哪怕这颗棋子是自己的儿子。
“潘老好像太高估我了。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
潘朝晖摸了摸眉骨,意味深长地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女人有女人的法子。这个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江洄压下心里的恶心,笑对恶心发言:“您还是教教我吧,这方面还是您涉猎比较广。”
潘朝晖顿时变了脸色,随即又摆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江小姐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筹码是什么吧?”
江洄脸色未变,她并不在意什么筹码,因为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潘朝晖继续说:“江小姐这些年,做了很多改变。去掉了下巴上的痣,又比少女时期瘦了很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真没认出来。”
“要不是齐溯这么在意你,我也不会去调查你的过去。一查还真给我吓一跳,当年那个蒙着眼睛昏睡的小姑娘,竟然悄悄潜伏到我儿子身边去了。”
潘朝晖诡异地笑着:“对了,当时的照片,我还留着呢。”
被提及往事,那些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江洄脑子里。她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狠狠地盯着那个道貌岸然的人。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破碎:“潘老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随时跟我汇报齐溯的动向就好了。”
原来这两父子互相不信任,甚至在互相较劲。江洄心念一动,有了应对之策。
“既然他不跟你同心,他知道我来了你这儿,就不会再相信我了。而且很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潘朝晖对张广宗的办事能力有信心,不过还是问江洄:“江小姐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您看过八点档狗血电视剧吗?”江洄笑得灿烂,似乎把刚刚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豪门男主的母亲和贫民女主的第一次单独见面,一般会甩给她一张巨额支票,让女主离开她儿子。”
“哈哈哈哈哈,江小姐真是有意思。”潘朝晖放声地笑起来,又自豪地表示,“放心,他不会知道你来过这儿。”
也是,潘朝晖做事,自然不会这么马虎。
玩笑之后便是警告,潘朝晖这样的人非常擅长软硬兼施:“再说我已经有了筹码,为什么还要多付钱。”
“您觉得您手上的筹码真的足够威胁我吗?”江洄不屑地笑笑,“不过是一些照片或者视频,你真的敢传播出去?毕竟我才是受害者呀!”
“江小姐还是太年轻了。公众看到的只会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舆论和真相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他的傲慢激怒了江洄:“普通人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可以被随意操纵行为和思想的蝼蚁?”
见江洄终于被攻破防线,潘朝晖得意地表示:“其实很多人是没有思想的,操控他们再简单不过。”
江洄忿忿不平地说:“普通人并不是没有思想,只是他们头顶的天被蒙住了。是你们,设置了一层层阶级的壁垒,让普通人被迫成了‘井底之蛙’,再无出头之日。也是你们,掌握了大部分资源,却可以轻飘飘地对在底层挣扎的人说,你为什么不努力。”
“阶级自古以来就存在,江小姐凭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潘朝晖已经放弃伪装了,他话里的蔑视和威胁显露无遗。但江洄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跟潘朝晖硬碰硬,但她又不能表现得太逆来顺受,那必然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踌躇满志的青年遭受现实打击,凉了热血,学会委曲求全,比一开始就服从规训的人,更让强权阶层有驯服的成就感。
江洄要扮演的就是后者。
她咽下不忿:“潘老的实力我不怀疑,那就按您说的办。”
说完,江洄操作着轮椅想要出门,但因为操作不顺手,在房间里绕了好些弯路才到了门口。
潘朝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要多少。”
江洄笑着回头:“潘老,我开玩笑的,您怎么还当真了。”
说完她满意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