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活跃地瞥一眼我,含笑端起前面的茶杯,微笑的唇张开,轻抿一下,茶杯离唇时眼光朝向我,“但你也要依我一件事。”
大概因为微凉的蜂蜜水进入嗓子,他话语间的温柔好像包裹一股清透,自然融合淡淡的音色,让他的话听起来稍强硬一点。
我依然侧对他坐着,不过视线更偏向他,“撒子哦?”
他认真说:“让念宁接送。”
“如果我不依嘞?”
他的嘴角缓缓上翘,眉眼间的笑意认真,伸手摸摸我脑袋侧边,“那只好我自个儿跟着你,接你,送你。”
“……?啊?”我脑袋突然宕机,看他收回手,眼神柔和地笑。只是接送,不是从头跟到尾,我心里没抵触,于是诧异过后没再拒绝,但还要商量:“我答应接送,但我想康平,我们俩还要编戏呢,可以在路上商量。”
他没啥子犹豫,又一次依了我。
本上那页纸写的字越来越多,我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在他落笔间问他写的啥戏。
“杨家将保家卫国。”他写字的笔法感觉稳重,执笔的动作很好看,捏住笔尖的手指弯得适度,不看字肯定觉得是个行家。他笔杆忽然微偏,浅笑着向我移眸,“杨家共有八子,老八是当家的好友的儿子,我眼下写的这一折便是他的戏,今夜你若想听,我仔细讲给你。”
“好呀~”我歪头冲他笑说。
虽然他写的字和我相差不多,但手指拿笔活动的动作就要好看太多,手腕与手指每一次活动,都像随风飘的叶子,看起来很轻,又能稳稳落下,就是“神仙画画”的感觉。
我手肘撑桌上,手托着腮,歪头从他的手势看向他专注的眼神。
这双向下专注的眼睛忽然朝我流转,光泽好像从窗外投射到他眼里。他手停下来,眼隐隐露着笑意,“再看下去,怕是要看穿我了,不如画画换换心思?”
眼光看他贴桌的手背,悬在纸上的笔尖,我想了一下,撇嘴摇头,“不要。我画不好,好打击的。”
他在我脸上的目光渐渐移动,唇角的笑意更弯,而后目光彻底转回前面,把笔挂回笔架,“老夫人的画像你画得蛮好”手伸向我脑袋,也随着我歪了头,“多画一画准不会差的。”
从他含笑的眼里看出认真,也不晓得他是因为我不高兴认真哄我,还是真的认真。
我脑袋往他那边微微倒,想观察一下。
他手似乎在撑着我的脑袋,在我脑袋侧边没动,只是拇指在一处摸呀摸。
“我学了七年画艺,在此处有莫得才能,还是能看出几分。”眼中的笑意就像泡在温热的水里,渗透我的眼里,“不是你画不好,只是莫得人教你。若你有心磨闲,我给你画几张你瞧着摹,要不得?”
他有好几年的经验,画画画得那样好看,有他的肯定,勾起我了一丢丢小兴趣。
我脑袋就像招财猫失控的爪子,连连点头,“要!”感觉脑袋上的手要离开,我瞬间抓住,“先等等!我想给你看我昨天画的那个衣服……”
话音收下,发觉不晓得康平放在了哪儿。
有点虚的目光看眼前,我动动被我抓着的手,“你晓得康平会把东西放哪儿吗?”
他偏下的眼笑着移回,点了点头:“皮影撒子会放斗柜里,你去瞧瞧,应当有。”
“嗯!”我点头,“那我去了!”
“好~” 他笑语间仿佛呼出清澈含笑的活跃尾音。转瞬,眼神像是有些无奈,朝一边看了看,“你莫不是要带着我的手一起去?”
跟随他的目光,我朝左下瞥视线里可见的手,他竖起手指,戳了我一下。我反应过来,马上放开,笑着起身,“嘿嘿!我马上回来!”
“慢些走。”
“晓得!”
我走到靠墙的斗柜边,告诉自个儿不要看隐私,再把斗柜拉开。
拉开又推上三四个,又来四五个,到第七个,拉到一半,隐约看到里面写字的纸。
我弯下腰,彻底拉开,确认是昨天写的。
“终于找到了。”我笑得开心,把一沓纸都拿出来,单手捏着,像翻书一样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