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一定会听康平的,但念宁一看就很关心他,肯定不忍心看他挨饿。我逐渐放心了点,把目光上移的过程,又想到:“我今天没看见念宁啊。”
身上的被子似乎在胸口上落下,他朝下看的双眼停顿一瞬,紧接着扫我努力观察的脸上,神情不晓得是无奈还是无语,他吐出一声柔软而活跃的笑音,“年岁小小,琢磨蛮多。”头顶突然空落落的,见他低俯的上身直起,像要起身,“我叫他来,你自个儿问他。”站起来后,轻轻抚摸我脑袋,“再给你拿些吃食。”
“你也要吃。”
他刚收手,还没直起腰,柔和点头笑道:“得。”
他出去后没有关门,我望着他走过留下的一道长光,虽然没吹进来什么风,但确实比刚才凉快一点。
大概昨晚忙得太多,现在手活动起来还费劲,我费好大力气才把床边桌上的梳子拿手里,目光扫过桌上翻开的书,抬手朝脑袋后梳头。
几乎要沾下颌的头发刚要顺到后边,我渐渐听清门外走近的脚步声,停手侧过头侧过头望,进来的影子带进影子的主人。
影子倒映的边角是念宁手端的托盘,“老板说你有话问我”和影子同步朝我转身,浅笑地过来,“要问撒子?”
念宁才走两步,门外就有影子拉长和屋里的影子叠加,我偏移目光看走进门的他。
他脚步逐渐加快一点,“想起来咋不与我说?”到床边,身朝我前倾,他伸向我身后的手好像在动作,我没来得及回头,他偏后的眼光和我交汇,“来,靠着枕头坐。”
他轻握住了我的胳膊,我随着他的力度往后挪,“好。”
背靠枕头上后,不经意看见念宁偏低的目光好像在看刚放开我胳膊的他。我刚把眼神移向他,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瞧撒子?”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瓜兮兮的。”
眼光不自觉落到他的嘴上,我联想到混乱的画面,赶紧撇开眼,扫到念宁看我的视线上。
“他今天吃饭了吗?”我看了身边一眼,而后看念宁嘴像要张开,立刻严肃补充:“不能骗我。”
身边的他走两步,拿念宁端的托盘。
念宁目光没有偏离我的视线,垂下手,微低头,“今早他原莫得心思吃,我和康平来回劝他许久”偏过头似乎看他,接近落日的橘黄将念活跃的笑意映照得更加亲切,“最后以玉娘吓他才吃。”
“念宁惯晓得掐我怕撒子,晌午康平也使这法子。”他话略带埋怨的轻笑,我余光看他坐床边的侧影,嘴角微翘起幅度,见他含笑的正脸,手端饭碗,侧过身对我,“你可不能学他们。”
他像还要喂我,我准备把手抬起来,声音不是很有力地说:“我自己吃,你也吃饭啊。”
虽然他背对着身后亮光,但我依旧大概看清他眼神注视我的温柔,我怕他说拒绝的话,就立即说道:“你如果拒绝我,我就下床找玉娘。”
他眼中的温度好像静止住。应该不到两秒,他轻笑出声,眼神像是怪我,“也晓得捏我软处嘞?”笑更深几分,“真的好乖的小姑娘。”
晓得他没怪我,可不知道为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求他不要生气。
他向外转回身,我当即回过神。
听见略重的清响,看他后脑偏转,和念宁朝他侧目的双眼看去,“把木凳搬来。”
念宁看似专注的失焦眼神当即变得有神,点头说:“好。”转身去圆桌一边,拿回来不晓得啥时放回去的木凳,放床前。
念宁还没说话,木凳放下后,他左右手肘背对我朝两边,侧目看对面,“小又的药应当煎嘞”随后起来侧过身,“你煎妥贴便端来。”我看到他原来端着托盘。
“得。”念宁点头后,眼光似乎微微向下,“等我来再拾掇,你莫动。”
“恩,”
念宁刚出门,他向木凳走过去、转身,眼睛朝床上看,“你坐过来些,我和你一起吃。”
不该存在的想法被我强行驱散,我并不勉强地向上弯唇,“嗯!”掀被,侧过身挪向坐下、把托盘放床上的他。
没点蜡烛的房间还算明亮,即将沉睡的日光让两碗白粥蒙上焦糖的颜色,稍微有点矮的凳子把他上身拉低,但没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他把同样蒙上浅黄的小菜夹我面前的碗里。
“张大夫叮嘱不能食辛辣,这半个月你要忌口。”听出他柔和不严厉的认真,我笑着注视他暖黄的面孔,“晓得嘞。”